墨淑筠往院子看了一眼,挪了挪膝盖在皎然耳边道,“看到那人的眼神没?”
虽说墨淑筠没明说是谁,但总不会是薛能吧,且皎然也是不敢一直对着薛能的眼睛,因为那眼神……有点火热,有些直勾勾,皎然在心中摇头,她可接受不来齐人之福,据她委婉所知,薛能姬妾可不少。
皎然点点头,“怎么了?”墨淑筠不喜何婉儿她知道,但像墨淑筠这种小才女,是不屑嚼人舌根的,那位爱嚼舌根爱八卦的陶芝芝,今日不在场呢,不然一唱两和,这会儿要比搭戏台子还精彩。
“如今沈氏不在身边,何婉儿倒是没变,一心想着往大户人家里挤,我就说我没看错人。”墨淑筠边说着没忘记看院子有没有人进来。
“怎么会,我看婉儿妹妹,自打家里出事后,懂事了很多啊。”
墨淑筠呵呵两声,“那是你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娘亲说的,那何婉儿的大哥到处张罗着给她说亲呢,这兄妹眼界倒是高,商贾人家瞧不上,还真以为自个儿一笑值千金呢,也不撒泡尿瞧瞧自个儿当不当得起。”
这种下里巴话,可是很少能从墨淑筠嘴里蹦出来的,皎然被墨淑筠逗得忍俊不禁,但还是有点惊讶,叹了口气,“人总是要些盼头的,她想找个依靠也不是没道理。”想想何婉儿学啥啥不成,到现在也只能在酒馆里打打下手,端端茶水当酒博士,想找个好人家享清福也是正常的。
“那你说说,一个年龄相仿的商贾人家公子好,还是能当她爹的官家好?”
皎然惊呼一声,随即狡黠问道,“那商贾人家是不是还不够有钱?”毕竟原先想的是当皇帝的女人,落差总不能太大嘛。
“就你机灵。”墨淑筠捏了一把皎然的脸,滑得跟鸡蛋似的,又捏捏自己,说不得手感差了些,“可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商贾人家的正妻看不上,想去当那官家的继室,可人家嫌她出身不好,只点头答应一台小轿从侧门进去。”
何婉儿自然是不愿的,所以看到家世好,生得也好,年龄有差别不大的薛能,才动了心思。
将军府是不可能要这样的正妻的,皎然拿何婉儿真是没办法,“就怕她贪多嚼不烂咯,将军府那地儿,哪是她那个脑袋能转得透的。”
墨淑筠重新拿起画纸来挑选,一边叹道,“本来想,她跟你一阵,说不定能被感化感化,回头是岸,如今看来,狗改不了吃屎,幸亏不是我当沈氏的女儿。”
皎然一听,放下图纸,抓着墨淑筠狠狠拧了一把,“感化什么?还回头是岸,咒我当尼姑呢。”
墨淑筠咯咯地笑,躲着皎然,玩闹一通,正准备认认真真挑图样,却见何婉儿笑得像朵花一样进来了。
皎然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和墨淑筠对视一眼,各有各的猜测。
“然姐姐,过得几日的酒会,能不能带上我呀,我瞧着只彩絮儿一人,人生地不熟,我怕你们到时候忙不过来,没个跑腿什么的。”何婉儿清丽娇弱,眼神带着天真,带着希冀,不偷懒耍大小姐脾气时,真是我见犹怜。
夏日过得缓慢,但酒馆里忙忙活活,日子一下就走到了下旬的大暑日。这日一清早,晨钟刚响,皎然便带着彩絮儿和何婉儿而去,留姚姐一人照看酒馆。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薛能的私宅在城外,皎然叫辆驴车,三人在车里大眼瞪小眼,等灵魂归位。
皎然和彩絮儿都梳起双螺髻,青丝盘叠如螺,整整齐齐半根没落。彩絮儿给皎然梳头时,觉得实在是忒素,做主给皎然插上一把粉玉山茶花纹梳,才肯伺候起她换衣裳。
两人皆穿翠蓝百叠裙,裙腰高围至腋下,时下裙摆流行曳地,行止间缥缈灵动,但皎然特意改成及踝,为的工作方便,选这颜色除了配色经典,更重要是耐脏。
不同之处在于,彩絮儿给皎然选的是红襦,自己则是紫襦。彩絮儿回来后,皎然又回到被当成娃娃般打扮的日子。
何婉儿梳的亦是螺髻,却是百合髻,这百合髻在脑后弯来绕去,比双螺髻要灵动不少。
更精致的是,何婉儿今日下着缃色纱绣裙,上着浅黄绣花襦,胸前一根长长的柳绿丝带束得极紧,有少女之妍丽鲜嫩,又有初长成之婀娜娇媚。
皎然暗道,这何婉儿干啥啥不行,倒很懂男人的劣根性。
彩絮儿和皎然打量何婉儿的同时,何婉儿也在暗暗打量皎然。
只见她耷拉眼皮,脑袋微垂,挺翘的秀鼻,饱满的红唇,精巧的下巴,莹白的脖颈,鼓鼓的山峰,连成一道优美流畅的弧线,百叠裙都掩盖不住的可观。何婉儿在心中暗怨老天爷偏心,将所有好处都投到一人身上。
薛能的私宅在新曹门外一座小山下,山脚有水潺潺流过,引入宅中,蜿蜒盘桓,林荫清风,令人怀疑今日难道真是大暑日?
宅中处处栽木,木木成林,径道和溪流一样曲折,放眼过去,看不到前路有何人,不过这也不打紧,树上挂垂穗吊灯,道旁支各色彩灯,华灯点上,园子里必是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三人一边赏灯,一边走上木桥,皎然听见树后飘来一阵娇糯女声,正准备好向来人问好,不想走下桥时,脚下一空,差点和来人撞个满怀。
“小姑娘?!”还是楼若反应快些,快几步扶过皎然,惊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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