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统共在酒馆出现不过三次,一见他在雅间坐下,彩絮儿在前厅还一脸淡定,跨进后院立即“咚咚咚”跑去茶室向皎然报告,“姑娘,那个,那个凌公子来了。”
哦,领导来视察工作了。
“怎么跟见鬼了似的。”皎然很嫌弃地鄙视了一下彩絮儿,“跟我说干嘛,他有说要见我吗?”
“那倒是没有。”彩絮儿道。
“那是再好不过了。”皎然想装作耳朵捂紧了什么都没听到,在后院遥敬凌昱一杯便可,奈何奴性使然,皎然不觉得凌昱会是没事来这里冲茶吃酒的,尽管很倔强地磨了他一盏茶的时间,屁股下恰似千斤沉,还是很有“东道主风度”地挪步去了雅间。
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还是要带着灿烂的笑容的,时辰已晚,酒馆酒客没几个,一踏进雅间,皎然就笑嘻嘻地道,“真是巧了,正有事儿想寻凌公子呢,你就来了。”
凌昱放下手中的杯盏,也看着皎然道,“哦,那我们是心有灵犀了。”
皎然拉过蒲团,被凌昱的话噎得手里顿了顿,有些囧地坐下,这话真接不下去,比脸皮厚,她比不过凌昱啊。
说不得凌昱的皮囊,一本正经说出这话来,没点防备的小姑娘还真容易被迷惑了去,皎然心想,花言巧语说得这么熟练,凌昱应该没少向姑娘家开屏。
第72章 第七十二回
想到凌昱挥舞锦羽,雄赳赳气昂昂展示华丽丽的孔雀屏,向人求偶的样子,皎然心里就乐,连带得嘴角都翘得真实了起来。
玲珑不知何时已经收琴退下,彩絮儿将一套茶具端进来,一件件摆放好后,也颔首出去了。
皎然看着罗列在面前的茶具,眨了眨眼睛看向凌昱,她可没让彩絮儿上,那就是凌昱让的了,可放在她面前是几个意思哦?
凌昱满脸写的“你没想错”,将面前的雕花银盒推到皎然面前,“是我唤人上的,劳烦你动手了。”
皎然在心中唾弃彩絮儿这个“叛徒”,酒馆的菜单可没有老板煎茶这一列,这套茶具一贯放在后院茶室,偶尔教教陶芝芝,或者自己冲来饮的,皎然微微拧了拧眉毛并一把拿起银盒打开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冲茶倒不难,但还自带茶叶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让你自在些。”凌昱动手给莲花座风炉生火,火舌子舔上铜铫子,又看向皎然道,“好手艺要配好茶,不然就糟蹋了。”
一时间皎然分不清凌昱是夸是踩,但凌昱越是这样“贴心”,皎然的心就越是沉重了一点点。
吃酒饮茶,自然是要聊天,皎然不觉得她和凌昱有甚可聊的,思来想去,没得聊那就将嘴巴关门万事大吉,皎然俯首认真地碾茶煎茶,就像在用意念给每滴水注入灵魂一般专注。
凌昱也不开口,边独自酌饮,边欣赏眼前的美人冲茶图,美则美矣,不过这位美人对着茶叶出力的手劲,还是暴露了她不够平静的内心。
雅间只余洗杯碰盏的脆响,皎然还是先挨不住开了口,聊不来风花雪月,那就谈谈公事呗,也不知道凌昱到底看上她什么了,真是郁闷,好在她积累了一堆要凌昱帮的忙,找别人倒也不是不行,但不占一下财神爷的便宜,实在对不住自己阴霾笼罩的心情,她需要一点点阳光来照亮自己。
“古籍有载,‘鹤千年则变成苍,又两千岁则变黑,所谓玄鹤也’,仙鹤寓意极好,养两只在宅子里,却也不赖。”凌昱对皎然的提议很是赞同。
仙鹤有高人隐士之风,不少王公贵胄都爱家养几只,皎然也是打着算盘,想将宅子酒店和别家划出分明的界限来,才好在京城传出名头,“可这仙鹤不好找,不知凌公子可有门道?”皎然将茶托推到凌昱面前。
“确实不易寻,但也不难。”凌昱将茶饮尽,又推到皎然身边,“交给我吧,我帮你办。”
有凌昱这话,皎然就知道是八九不离十,不用愁了,清单上一件件不好买的器物,和凌昱一说,果然都毫不犹豫地应下,丝毫没有为难之意。
公事公办的时候,皎然觉得凌昱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当然,如果凌昱不说出夜色已深,边走边聊这种话的话。
“这么晚了,凌公子不如改天再来酒馆相谈。”皎然拐着弯抹着角提醒凌昱男女有别,特别是两个未婚未嫁的适龄男女。
凌昱拂了拂膝盖上的袍子站起来,“难道你希望我白天来酒馆找你?”
皎然一下子又被凌昱给噎回去了,财神爷话不多,但每回都能精准地四两拨千斤把她给拨回去,她自然是不希望凌昱白日来,白天酒馆人多口杂,于公于私她都只想跟凌昱有普通酒客一样客气的接触,凌昱不比寻常白衣士子,坐在一起聊天这种事儿,要是发生在白天,那就真是亲手将编排话本子的材料送到街坊市民嘴边了。
九月下旬的夜里,凉风瑟瑟,寒意渐升,皎然围上披风,看了背手挺立在门口的凌昱一眼,凌昱不为她着想,她却不能不为自己多想一些,在凌昱的注视下,皎然掏出一根白纱巾,在后脑勺打了个结,反正黑夜里是谁也认不出她是谁就对了。
看到凌昱轻扯嘴角,皎然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矫情了,但与其被口水淹死,被凌昱笑笑也无妨,况且能逗乐财神爷也是功德一件,只愿凌昱不要以为她是欲擒故纵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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