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从镜子里觑了彩絮儿一眼,摸着发髻,左右照了照,“你怎么如此爱给我挽飞仙髻呀?”
彩絮儿低头在月牙形小银盒里挑眉黛,不假思索接道,“因为姑娘在彩絮儿心里就是仙子呀。”
哎哟,一大早怪不好意思的,皎然立时就精神了。
一大早就精神的远不止皎然和彩絮儿两人,夜凌音和丁旖绰也是早早醒来,皎然梳妆的功夫,已经坐在后头吃了几盏茶。
夜凌音望着镜子的皎然有些感慨,看着看着,隐隐约约和某张脸重合起来,也不知女儿生得这般好是福气还是坏事儿,叹息一声,偏过头去拭眼角。
丁旖绰清楚夜凌音在想些什么,咋呼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站起身踱步到皎然身边,“然丫头,这个你好好藏着。”
皎然冲丁旖绰掰出三根手指,拖长了声音道,“二娘,加上这个,我怀里已经有三个平安符了。”
“福气还嫌多啊。”丁旖绰想拿手去拧皎然的脸,但是没忍住下手破坏美感,“平安符是我和大姐去观里求的,佑你安乐,心想事成,酒店开得如何乃次要,你欢喜便好。”丁旖绰把锦囊托到皎然眼前,“瞧瞧,一针一线都是你娘亲缝的。”
皎然做作地一把抢过锦囊,护宝似的塞到怀里,转过头对夜凌音抛了个飞吻,“娘亲最好了。”把夜凌音逗得展颜一笑。
丁旖绰叉着腰佯怒道,“难道我不好吗?”
皎然这才抱着丁旖绰的腰,软绵绵地撒娇道,“二娘也很好,跟娘亲一样好。”如果背后有尾巴,此刻一定摇起来了。
可惜家和外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到了宅子酒店,哦不,如今该叫“四季园”了,因着这宅子统共四间院子,取名为春风院,夏荷院,秋思院及冬梅院,便有了此名,到了四季园,既是当家的,就只能戴上当家该有的面具。
在泽木院选的丫头小厮,经由大半个月的训练,对酒点酒水倒背如流,关节也摸得透透,皎然和彩絮儿来到酒馆,人皆到齐,正叽叽喳喳在酒馆用早食。
这也是皎然定下的规矩,这些丫头小厮还在长身体,如今出了泽木院,一群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孩一同租屋子住,泽木院的孩子自然能照顾自己打理餐食,但皎然想着这些孩子一日里大半时间在酒店里,倒不如把三顿都包了,免得孩子自己生火危险,且又不费多少银子。
彩絮儿捧来一个大漆盘,里面放着各色鲜花儿,绢花儿,皎然拣了一支给身边的丫头簪上,对众人道,“你们喜欢鲜花儿还是绢花儿,自己过来挑。”小姑娘们自是蜂拥而起,挑着拣着,互相比划着哪一个簪在头上更好看。
吃过饭,一行人便至四季园里摆案设坛,吉时一到,门口噼里啪啦一顿大热闹,酒客们便踩着红纸进了门,园子处处是景,酒客逛了一圈,各找喜爱的位置坐下,一落座,等在门口的小厮丫头便上前来,孩子们刚上工,一个个新鲜得很,干起活来干劲十足,笑脸朝气一个没落下。
“仔细台阶,别慌慌张张跟屁股后跟着鬼影儿似的,待会摔个倒栽葱。”皎然笑着对一个蹦蹦跳跳的丫头道。
“好呢!小当家。”丫头应得响亮,规规矩矩走了几步,又“咻”地飞去了。
“我看你往后除了管事儿,还要管这些小家伙。”墨淑筠早早就在门前等着,点了炮竹后,第一个登门送礼。
皎然扶额,“可不是嘛。”不过躁动是躁动,但年轻人精力无限,热热闹闹的,看着都叫人跟着年轻了些。
“啧啧,大丫头管小丫头,稀奇。”花姑是第二个来送礼的,站在一旁摸着胡子啧啧道。
皎然努努嘴,指向院子里跑动的小博士们,嘿嘿一笑,“是啊,我们年纪叠加起来,都不够花姑积老的。”
花姑不服老地“哼”了一声,皎然还待要接话,就听耳畔有声音传来,“恭贺皎然姑娘。”
皎然回过头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薛能。
皎然和花姑开玩笑的笑容还没散去,明眸皓齿的,薛能也正看着她,冬日的阳光清透温暖,皎然穿着粉色妆花缎织联珠锦衣,同色的粉霞罗缎裙,这个时节姑娘家穿衣都有些臃肿,可眼前这人,因着身材高挑,阳光下有如桃花灼灼新放,薛能阅人无数,只觉得这衣裳下必是凹凸有致,有如他梦境里一般。
“许久不见啊,薛能公子。”皎然能看到薛能眼中的热切,但此时心中更多被开业之喜占据,也就冲淡了些防备,只接过薛能手中的礼盒,客客气气地恭敬一番。
薛能能来她有些意外,不过凌涵来道贺,皎然就不意外了,这段时日凌涵常来酒馆,开业的消息还是皎然亲口告知的,凌涵也早就说过会来撑场子,能出门的机会,凌涵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皎然没料到的是,凌涵这个场子撑得有些大,长平公主居然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长平……”皎然没说完,就见长平公主摇了摇头,凌涵凑过来在皎然耳边道,“只当是寻常人家就好。”
这如何能当寻常人家,但既然凌涵这么说,皎然也自无不从,花姑见年轻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自走开去吃酒了。
皎然自然不能让众人在门口干站,想领着众人到春风院坐下,但凌涵走在前头,一点不认生地寻了个位置,在院子的亭子里坐下,“我们都喜阔朗,就在外头摆酒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