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子都在,他们偷的都是打好装在经瓶里的,本来准备今日要卖的。”李叔道。
那也就是三十瓶,走的不是门,皎然放缓了脚步,“那先将明日的坛子开了挪出来补上吧,四季园要开门了,不好放了酒客风筝。”皎然幽幽叹了口气,“那三十瓶,没了便没了吧,李叔您别太介怀。”
其实皎然心中还是心疼的,一个上午都有些不甘心,琢磨着该如何把贼人揪出来,无凭无据的不好报官,皎然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得罪过的人,好像也没有啊,经商之人人人好,向来是她的宗旨,那边只剩下强盗。
皎然拖着步子先将园子里的琐事都理了一遍,先将盗酒一事搁到一边,领着彩絮儿慢悠悠走到花园,下午皇帝微服出巡,凌昱早就知会过皇帝会过来,上回为着这事儿皎然差点和凌昱闹别扭,但胳膊拗不过大腿,皇帝想要见谁,还真像凌昱说的,由不得别人说个不字,是以便只能好生伺候着,要先把竹风榭里里外外都打点好,迎接皇帝临幸。
兴许也是因为这个道理,墨淑筠听到皎然的传话后,微愕了一下,扭着帕子思索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这更让皎然有种为虎作伥的罪恶感。
“皇上召见不能拒绝,但若是他对你不客气,你就喊我,我就在外面候着呢。”从来客酒馆到四季园花园的一路上,皎然忍不住低声嘱咐墨淑筠。
墨淑筠原本还有些怯怯,被皎然这么一说却是笑了,忙说着好,在竹风榭门口暂时告别了皎然。
皎然像老母亲送女儿一样望着墨淑筠的背影,凌昱站在她后面幽幽道,“就见个面而已,要想做点什么,也不会在这个地方。”
皎然回头嗔了凌昱一眼,要说她是为虎作伥,那凌昱就是那只虎。
只不过皇帝自己是惬意了,暖炉美人茶酒,皎然和凌昱就受罪了,竹风榭不能进去,花园里又没有别的屋子,再说皇帝就在里头,他们也不能跑太远,只能站在外头干瞪眼。
最后还是凌昱去花园门口,跟彩絮儿要来了两张胡床,胡床撑开,摆在梅花树下,“坐吧。”
皎然看了眼地上的胡床,嘴硬道,“我不用。”
“你确定?一会儿蹲在地上,一会儿倚着我,我怕你等会要去抱树了。”凌昱笑着牵过皎然的手,拉着她坐下,“手怎么这么冷?”凌昱皱了皱眉头。
“暖手炉放在来客那边了。”皎然回头看了竹风榭一眼,“你说他们要聊多久啊?”
“别管那么多。”凌昱拉着胡床换了个位置,他身躯高大,这么一挪,就跟一座山似的挡住寒风,皎然一双冰冷的手,也被他包裹在掌心渐渐发热。
凌昱的手掌指尖都有些粗粝,温暖而厚实,被他这么一温暖,皎然烦躁了一日的心瞬间就被抚平下来,再看堂堂一个世子爷,居然这样蹲在角落守门,皎然心里不由就乐了起来。
“最近赚大钱了?笑得这么开心。”凌昱捉着皎然的指尖到鼻尖一闻,还有些四季春的酒气。
“哪有哪有。”皎然这才想起开卖新酒这么多天,还没给凌昱尝尝呢,不知凌涵有没有给他留,但她这边却是没有的,忙招手让彩絮儿过来,叫她去取几壶四季春过来。
不过说到四季春,皎然就想起昨夜酒被盗一事,闷闷不乐地开始让凌昱一起支招。
“巧了,前几日童家庄也进了强盗。”凌昱淡淡道。
“什么?”皎然要是有胡子,这会儿估计都要被气歪了。
“庄民无事,只是损了不少酒坛子,被打得细碎。”凌昱补充道。
得不到就毁灭,这不是恶霸行径吗?皎然气呼呼的,但说到底还是以前过得太舒坦,让她错把这个时代和后来的法治文明时代混淆了,看凌昱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样的事情毫不惊讶。
习以为常是习以为常,但面对这样的事情,以牙还牙是最好的还击,凌昱拇指和食指圈起放在嘴边,一声哨响,很快叠影就飞了过来。
“你昨晚可注意到什么了?”凌昱问道。
叠影的功夫虽然比不上凌昱,但对付这种偷鸡摸狗之辈还是绰绰有余的,最近他领了凌昱的口令,夜里就歇在后院,昨晚的响动自然也是知晓的,一一对凌昱道来,“凌公子,他们进了方府的后门。”
“甚好。”凌昱似是终于等到这一刻,又交代了叠影几句,便遣他退下。
皎然从彩絮儿手中接过两壶四季春和煮酒炉,刚生完火就听到叠影的话,回头不见叠影的身影,这才撅着嘴和凌昱算账道,“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吗?叠影怎么不跟我说啊。”很明显叠影还是听命于凌昱的嘛。
凌昱四两拨千斤道,“因为是我让他留宿在四季园的。”
所以他只跟发布命令的人报告?皎然才不信呢,把冷冰冰的经瓶塞到凌昱手里,还烫什么烫,“害我担惊受怕了一早上。”
“你也别怪他,他早上就给我传讯了,只是我宫里去了,叠影应当是想先支会我,再跟你说。”吃冷酒对凌昱来说并不冻,但他还是笑着把经瓶放回煮酒炉中,“我瞧着小当家最近新酒卖得一骑绝尘,所以就让他守株待兔了,没想到真守到了。”
皎然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把冷冰冰的四季春又丢向凌昱,“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了?”听凌昱的说法,似乎是姜太公钓鱼,鱼儿真的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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