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爬上山头,天边的金光洒在皎然脸上,粉润盈光,如初承朝露的花儿一样夺目,细细绒毛形成朦胧光圈,凌昱不由多看了几眼,本以为昨夜那般折腾,今日起来应当是憔悴的,没想到却是艳若朝霞,面若桃花,倒是担得起“却嫌脂粉污颜色”的别致来。
皎然心里却还打着鼓呢,就怕凌昱这个狠人,还要领着她去爬山。
“你说的对,城中确实无山可爬。”凌昱道。
皎然点了点头,见凌昱没有拉她去换鞋换衣裳的准备,一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
还没高兴完呢,又听凌昱道,“我教你一套剑法,回到京城,你每日得空练上一遍,虽比不上爬山,但也能强健筋骨。”
皎然颇为挫败,这就是走了旧活来新活儿的意思了,不自觉装傻耍赖,“可我没有剑呀。”
凌昱抬手折下一枝梅花,递到皎然手里。
皎然看了看那细长的梅花枝,又看了看凌昱,“不是吧?”
这么抠?皎然拿着梅花枝飞快地耍了两下,“你不是有一把剑吗,不如借我用用?”
看凌昱这意思,皎然知道不学是不行了,她向来能屈能伸,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学剑也是好的,长命百岁,必要时还能防身,除了这几日要早起,总归没有坏处。
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凌昱摇摇头,给自己也折了一枝,“那剑你不会用,刀剑不过锦上添花之物,初学者学好招式更要紧。”
凌昱见皎然盯着自己手上的梅花枝,这枝上头还有梅花,便跟她调换,“你别不信,我以前初学武时,用的还是木棍子呢,哪里来的刀刀剑剑。”
听凌昱提起学徒生涯,皎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比起正经事儿,八卦永远更吸引人,皎然自认是不务正业的,“你不在京城习武,那岂不是一年到头不着家,公主娘娘如何舍得?”
“不舍得也得舍得,又不是不回来。”凌昱应声道,边说着,边替皎然摘去梅枝上的细岔,“他们怕我在京城贪图享乐,不知人间疾苦,眼睛一闭牙根一咬,就把我送到西南边了。”
“西南?”皎然睁大了眼睛,都说“蜀道难”,要去西南一趟可比上青天还难,这么一想,嘉禾公主在皎然心中的光辉,不免又多了几圈。
“嗯。”凌昱淡淡应是,“师傅走南闯北,他说高地有益练气,便领我在那里练童子功,十二岁那年又去了北边,后来才回的京城。”
皎然这才知道她想的西南和凌昱嘴里的西南不同,“你们去的不是蜀地?而是西南高山?高地气薄,那刚到西南,岂不是活受罪?”
凌昱看了皎然一眼,没想到她懂的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多,点头笑道,“何止受罪,起初差点去掉半条小命。”
皎然猛吸一口气,仿佛身临其境缺氧了一般,同样是在山上,此地和西南可截然不同,尽管如此,她对那里仍旧向往。
凌昱从后面环住皎然,握着她的手,开始教她第一招,“你知道西平之地?”
皎然雀跃地点头,“听说那里景观壮美。”突然又想起凌涵说的凌昱千杯不醉来,扭头问道,“听闻你千杯不醉,是不是在习武时学的呀?”
“阿涵告诉你的?”凌昱一听就抓住了重点。
“不是,我猜的。”皎然当然不能出卖友军,“只是听闻那里的人好饮酒。”
这个时代,对于京城的人来说,这些地方都很遥远,她还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过,西平有一种名曰“西府雪见”的花,一年只开半月,且只在雪地里开花,在说书人的嘴里,这花儿比国色牡丹还金贵呢,可让皎然好生向往。
听说那花儿是天上某位仙娥的化身,仙娥的情郎葬身雪地,她就化作一株灼灼之花,在雪里等他归家,千万年才成仙,真是叫人泪目又沉醉。
皎然说得陶醉,凌昱却实在无法理解女儿家这种心思,说不得那花他还真见过,但在他眼里,还不如牡丹实在,至少看得见摸得着,“这种故事我能编成百上千个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一朵花,只因它开在险地,世所罕见,就成仙娥化身?不过为博人眼球罢了。”
皎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心道凌昱果然是个男子,万事求实际,不懂欣赏,“那我还听闻西府雪见可药用,一花有百效呢。”虽说这个百效,皎然觉得夸张了些。
这一点凌昱倒是认同,他放开皎然,看着她耍一遍招式,“能药用不假,但不至于百效,不过,那香气在雪里倒是奇特。”
“若是哪日能一睹芳姿,真是不枉此生了。”皎然默默把牡丹在心中的位置,往后挪了一个。
“照你这么算计,我早就把你那份也值了回来,够你不枉三生了。”以前师傅没少用这花炼膏药,凌昱也早睹过无数次芳姿。
皎然嗔了凌昱一眼,但被他这么一吊胃口,对这花儿的兴趣更浓了,本以为是说书先生杜撰的故事,不曾想凌昱真见过,这下直接让她心里直痒痒。
但再痒也隔着千山万水,搔不到。
皎然学过骑射,于动上本就比静有天赋,有练骑射的底子在,加上本就聪慧,初学时找不到窍门绵软无力,但凌昱手把手教了几个来回,融会贯通,便也渐入佳境。
每日登山的项目确实停止了,但却替换成早起学剑,十几个招式全部学得有模有样,也就到了回城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