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于皎然,有回忆,但好坏参半,只要在这老宅,触景生情便会想到皎仁甫,难免又会想到在相府的日子,所以老宅这么厚重的礼物,皎然没收,“无功不受禄,但芙蓉儿,我收下了。”皎然朝凌昱道。
有了这一遭插曲,所以回到四季园时,天边早就暗下来了。
彩絮儿和芙蓉儿对视一眼,两人双双笑开,彩絮儿用手指轻点太阳穴,嘿嘿一笑道,“姑娘,我和芙蓉儿早见过了。”
皎然不在京城的日子,芙蓉儿既然回来了,四季园正缺人手,自然不会闲着,小半个月的功夫,芙蓉儿已经对园中事务得心应手。
这厢皎然又多了一条臂膀。
敢情就她一人被蒙在鼓里,在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呢?皎然瞪了凌昱一眼,居然瞒着她这么久。
山中半月,对她来说,犹如在世外桃源住了半辈子那么久,这四季园里什么风吹草动,她是半点不知晓:“这段时日,园中可有什么事儿?”皎然急需恶补。
彩絮儿看皎然满面春光,就知凌公子说让她在山上好好将养是对的,她没法替她家姑娘受罪,便只能在这段时日替她分忧解难,看她现在恢复如常了,当是也能听了。
“自然是有的。”彩絮儿有说不完的话想说。
年前白师太她们未南下,崔氏就爱往家中串门,如今南下了,家中虽说无人和她闲话家常,但崔氏对皎然喜爱得紧,三天两头就要串个门一阵关怀。
好在皎然本就爱在四季园待着,夜里晚归,崔氏难碰上一回,但越见不着就越想见,便是为着和夜凌音的情谊,崔氏也要替她看顾一下这个女儿。
有一日不巧碰上,彩絮儿只能将皎然上元灯节染了风寒一事拿出来搪塞,说是正吃了药睡过去,崔氏也就悻悻而归了,总不好去打扰。
“那可露馅了?”皎然忙问,照崔氏的热络性子,知道她身子不适,更要去表关怀的。
彩絮儿叹了口气,还是她家姑娘看人准,一日崔氏端着大补汤过来,彩絮儿见快开天窗了,情急之下只能又说,皎然伤了腿,来回不便,便在四季园的小院住下,一边养伤,一边料理酒店事务。
为了显得可信,彩絮儿当夜就和皓哥儿收拾了几件衣服,领着飞月到四季园住下。
皎然轻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后来呢?”
彩絮儿抱着皎然的手臂撒娇道,“姑娘,我看崔氏可真喜欢你呢。”说着顿了一下,悄悄看了旁边的凌昱一眼,但话水难收,彩絮儿声调降低接着道,“不过隔日,她又到四季园来看你了。”
看彩絮儿一脸贼眼话私房的模样,皎然就知她们是瞒过去了,不然没法这么淡定地说悄悄话,皎然朝芙蓉儿使了个眼色,彩絮儿一见便笑嘻嘻道:“还是姑娘聪明。”
以前在相府,皎然有时偷偷外出,都是靠着“芙蓉儿换小姐”这招蒙混过去,招数虽老,但却好用。
因着芙蓉儿身量同皎然差不多,稍微拾掇一下,隐在纱帐里,倒也看不出来,那时皎夫人和大姑娘皎兰来探望,不过是过场,病者如瘟神,为了不染病气,轻易不会去掀纱帐,所以芙蓉儿哑着嗓子说话,活像病中之人,回回灵验。
皎夫人和皎兰这样认得芙蓉儿的都没辨出猫腻,更别提崔氏这全然不相识的了。
皎然就像回到以往,笑得调皮又得意,“那芙蓉儿可来对时候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如今“病愈”,还要找一日去拜访崔氏啊。
彩絮儿依偎着皎然走进花园,还要接着说,就听皎然“咦”了一声,“皓哥儿呢,怎么不见他?”
难怪一进门,皎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若在以往,皓哥儿一进门就跟小狗子似的摇着尾巴“蹬蹬蹬”跑过来,小人儿虽小,但存在感比谁都高。
彩絮儿也一愣,四下环顾了一圈,纳闷地朝皎然道:“方才皓哥儿还跑在前头,抱着门等你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此时皓哥儿正曲着小短腿,半蹲着在仙鹤草棚门边呢,时不时还半撅起屁股,探头探脑地往园中望去,撅着小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怎么还不来找他呢?
皓哥儿心中很不得意,他都把苦水跟仙鹤倒完了,两只仙鹤却只会“哑哑”地应声,除了“哑哑哑”,一点用都没有。
皎然和彩絮儿就着皓哥儿的秉性一路搜寻,果然在仙鹤草棚里找到皓哥儿,可是小家伙却不肯理人。
“皓哥儿。”皎然在门边唤着皓哥儿,皓哥儿抱着小手扭着脑袋,倔强地不回头,但侧过头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矛盾的内心。
皎然叹了口气,蹲下身把他转过来,还差点被他推了一把,“我不要姐姐了!”皓哥儿带着哭腔,胡乱地拍皎然的手。
这个小人儿脾气别扭着,这种时候,皎然深知该一把搂住皓哥儿,皓哥儿人小力气小,很快就被皎然抱到花园里,“皓哥儿怎么啦?怎么不要我了,不希望姐姐回来吗?”
皓哥儿虽然撅着嘴,但眼里早就包着泪花了,一闻到皎然身上熟悉的气息,金豆子哗啦啦地就往下掉。
但是他等了这么久她们才找来,皓哥儿还生着气,“你说了要午间就要回来的。”皓哥儿觉得男子汉落泪太丢人,把脑袋埋在皎然颈间声音哽咽,“但是天黑了你都没回来,你是不是跟别人去玩,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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