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似乎看都不想看她那张脸,大马金刀地走到床榻边坐下,墨书筠的视线跟着他走,膝行着换了个方向接着跪,总不能留个屁股对着皇帝。
因为实在不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且那嘴角仿佛流露出一丝讽笑,墨书筠心中不解有话涌到嘴边,但宫中嬷嬷耳提面命的第一条,便是要以皇帝为天,是以墨书筠也不敢问为何,只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起身吧。”
墨书筠在皇帝的眼光中站了起来,依然不敢多嘴,片刻才听皇帝问道:“小日子过去了?”
闻言,墨书筠点了点头,抬眸去看皇帝的瞬间,却被他脸上的阴沉吓得差点又跪下去。
不过皇帝没有让她往下跪,大手一拉,墨书筠就跌坐在他腿上。
嘴角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分外害怕,“不想侍寝?还是后悔了想出宫?”
墨书筠忙不迭地摇头,“没有。”说出口才发现失了礼数,又道,“回官家,臣妾是真的小日子来了。”
皇帝低低笑了声,手顺着侍寝常服的边缘缝隙往里探,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那力道绝对不算温柔,墨书筠缩着身子却也不敢从他身上跳下去。
“小日子?”皇帝一语道破墨书筠的小心思,“不知道还以为你坐月子呢,流了半个月的血,可还好?”
墨书筠想要再说什么,但显然多说无益,起初她确实是害怕才谎报的来葵水,但也决没想过躲避圣恩,谁知道过了几日小日子真的来了,是以拖拖沓沓才轮到最后,她的小日子时快时慢,所以才敢这般利用。但这个理由皇帝显然不会相信,而墨书筠也没想到那么多牌子中皇帝居然会注意到她在不在。
墨书筠想起皎然跟她说的说多错多,不知道说什么便缄口莫言,只暗暗咬着嘴唇,希望这一夜赶紧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元祐帝捏住墨书筠的脸颊,迫使她和他对视,“若不侍寝,可想过一道进宫的秀女都升为才人之上,你要怎么在宫里过下去?”
墨书筠急得扑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元祐帝,“我……”没有。
许是这眼神取悦了他,墨书筠还没说完,本就薄透的纱服忽地被“嘶”的一声碎成两半,眨眼间就被压成砧板上的鱼肉,元祐帝将她双手反剪在脑袋上,用撕碎的薄纱捆起来,“可你没得选了。”
金钩帷纱外,罩灯烛帐里,映着床内交叠的身影。
外间垂首静静竖立在木架门外的司寝秦桑和燕草,司寝是专司皇帝帐内事宜的,早就见怪不怪,但听着里间传来如猎物颤抖求饶的喘气声,难得脸红了一回。
这都过去许久了,那动静还未歇,难免就翻了翻眼皮偷偷瞧了一眼。
一见那帐中弓立的人影,羞得眼睛像被烫到一样赶紧又收了回来,正巧就对上对面专司记录起居事宜女史嬷嬷凌厉的眼神,马上又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若要说最了解后宫第一动向的宫人,不是整日在皇帝身边的内侍,也不是后宫之主,反而是这些夜里伺候在皇帝帐前的女官。
皇帝白日里自然是睥睨万物的九五之尊,也只有这夜里的房内事,才能瞧出他些许的不同,这不同虽然只有丁点,但与往常完全不同。这些年元祐帝行房,就跟上衙门打卯一样,定时定点公事公办,似乎那些妃嫔都是一个人,便是跟了皇帝多年的余妃也没勾出些不同,只一套流程走下来便换被单安歇。
侍寝侍寝,多的是皇帝一动不动由着妃嫔伺候的,不然初进宫时,也不会有那么多知事嬷嬷在纸上谈兵地教导秀女该如何如何取悦龙体了。
在秦桑和燕草来看,元祐帝可从没这样猴急过,虽说这些司寝只效劳和听命于皇帝,从不用看后宫妃嫔的脸色,但此时也在心中暗自记下,以后要多关照这位新秀女。
及至将要准备上朝,里间才云雨停歇。
秦桑和燕草见皇帝拦腰抱着墨书筠站起来,赶紧掀帘入内,墨书筠包在皇帝的外袍中,但依稀可见身上的红痕。不过秦桑和燕草早练就了视若无睹的本事,收起湿漉漉的床单被褥,换了一套干净的,见皇帝未有表示,便准备唤来司衣司饰将墨书筠抬回西殿,按礼制,侍寝的妃嫔若未得皇帝准许,是不能留在殿内的。
但还没迈出去,就被皇帝拦下了。墨书筠累得在耳边敲锣打鼓都醒不来,昏昏沉沉地就在龙榻上睡过去了。
秦桑和燕草又默默加深了方才的想法。
果然次日,后宫又多了一位正三品的淑婕妤。这批新入宫的秀女可是风光无限,十人里就出了三位婕妤,余妃怕被后浪拍死在墙上,但想起如今皇室宗亲单薄,又不得不告诉自己,皇帝这是在努力耕耘以充后宫兴旺子嗣。
也是因着元祐帝的后宫清冷太多年,这些年来来来去去就那几位妃嫔轮着伺候,这番一下多了十余位新人,才会叫人一时难以适应。
不过不适应也得适应,接着一段时日,皇帝翻来覆去都没翻出那三位婕妤的牌子,可把有的人给苦的哟。
有人咬碎一口牙,也有人满面春光。所谓一子出家,七祖升天,墨书筠得宠的金光,很快就照拂到皇城外的家人身上。
皇帝赏金赐银,杨宗年要到墨家宣旨的消息传来,皎然和陶芝芝迫不及待地就手拉手到墨家门口凑热闹,前来围观的街邻可不少,虽说只是个婕妤,但却挤出了坊里有人中状元一样的架势,设案烧香,敲锣打鼓,就差将坊门上“通义坊”三个字换成“状元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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