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皎然赶紧将拨了一半的土填好,连地上的小工具都来不及收拾,立时便拔腿跟着人群去凑热闹。
可惜皇帝果然是骤然回京的,队伍短小简朴,皎然探直了脑袋,也只看见个尾巴,心里关心的事情更加没见到了。
不过既然去时凌昱和凌凝有那般动作,自然也是不虚此行,秋猎带回的不会只是各色野物,可是个中细节皎然打听不得,又心痒痒地睡了一个晚上。
但这消息并非不来,只是来得迟了些,次日一早,大将军秦双和胞弟秦单在南苑被活捉的消息就跟自己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京城。
上京市民先是诧异万分,护国将军被抓,这就跟菩萨突然跌落神坛一般叫人咋舌,久久不能平复那被颠覆的心,想春节前夕,秦双将军回城时,谁人见了不高呼一声“将军威武”,当初西北边境可是靠着秦大将军守着的。
至于风流儒雅的秦侍郎,那就更加叫人意料不到了,居然是最让京城老少姑娘闻风丧胆的黑市背后的靠山,殊不知多少姑娘家的一辈子,都凋零在这些暗地的阴霾里了,一想到这里,百姓越说简直越咬牙切齿。
又次日,大队伍回城,从南薰门到朱雀门再到宣德门,整条御街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都等着用唾沫星子淹死这通敌叛国的大将军。
皎然这两日忙得很,先是在酒楼穿梭,想听点耳风,但这种事情传到百姓耳朵里,就是一人一个版本,编得皎然直叫好,却不知能不能信。
有说秦将军是英雄膝盖跪倒在敌人的美人计里,自古英雄总要败在美人的石榴裙下,似乎这样才能满足口舌里那点谈资,也有说秦将军是异国之子,从小就被养在本朝,这才成功里应外合,蒙蔽了帝王的龙眼。
不管能不能信,但皎然总要先眼见为实,当看到随扈队伍的最后,秦双和秦单被关押在囚车时,一颗心才落了地,一朝沦为阶下囚,再英勇的英雄也堪比垂垂老朽,胡子拉碴,鬓发散乱,没有半点光环。
但这也没取得百姓半点同情,百姓识字不多,却是最勤勤恳恳照着礼法过活的人,他们或许不够聪明,不够勇猛,不够阔绰,但心中的正义邪恶拎得比谁都正。
一个通外,一个攘内,还享用京城百姓的爱戴这么多年,若非不舍得家里那点存货,都是想朝着囚车砸鸡蛋的。至此,秦家在京城里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秦府满门关押,等候皇帝的发落。
又直到次日,皎然才有机会一窥其中究竟,总算能弄清楚其中的种种内情。
“想知道什么,问吧?”凌昱风尘仆仆地赶到月来相照轩,袍子随手一撩就在皎然对面坐下。
又是自斟一壶酽茶,眉眼间有些疲倦,但袍子冠发一丝不苟,鼻间依然是熟悉的淡淡的清香,皎然心中暗道果然再忙也不忘骚包,但是,凌昱这是百忙中抽空来替她解惑的?
第184章 第一八四回
皎然扯出一抹假笑,“该知道的京城早传遍了,人人交口相谈,还有什么好问的。”
凌昱正在窗边榻上拾掇莲花炉,准备端来地上煮水,闻言走到皎然身边坐下,直视她的眼睛,看得皎然都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
“怎么了?”皎然稍稍往后仰,战术性远离凌昱。这人是有多健忘?上回在山上,他们可是不欢而散的,怎么还能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凌昱现在的脾气好得都不像他本人。
“还跟我赌着气?真不想知道?我待一会儿可就要走了。”凌昱道。
听听这话,难道没有一点吊起来卖的意思?皎然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醋溜肉片,重新用起晚膳来,“世子爷倒是瞧得起我,我一口气没有那么长的。”
凌昱闻言展眉而笑,似乎皎然这话对足了他的胃口,“此言不假,你这人就是心大得很。”
不心大点早死了八百回了,皎然暗暗地想,然后皎然又听凌昱道,“唯独待我不同。”
怎么说得像苛待他了一样?皎然瞪了眼凌昱,这人是脸皮多厚才能这么淡然地说出这种好似自己受了委屈的话来。皎然觉得自己不要太与人为善好吗。
凌昱又笑道,“以你的性子,在外人面前装也会装得和善,这说明你待我如自家人,才会在我跟前置气。”
皎然就差拍桌而起,真是什么话都叫他一个人说完了,但若是拍桌而起,岂不是验证了凌昱的说法,所以皎然只能转头又对凌昱笑笑,这次的假笑弧度翘得比方才更大。
“不是正忙么?既然忙着,差不多就忙去吧。”皎然道,这逐客令很明显了吧。
“其实也没那么忙,透透气的功夫还是有的。”凌昱双手交叠撑在脑后,腿一伸,就在皎然旁边躺下。
这是赖在这儿的意思?“要睡回你府里去……”
皎然推了推凌昱贴在她身后的胸膛,凌昱干脆侧躺而卧,两只手往皎然腰间一圈,牢牢将她固定住了,“别动,我不睡,就躺一会儿,方才从宫里出来,本想回府歇息,不知怎的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凌昱的脑袋又往皎然腿边蹭了蹭,“见到你我就心情好,整个人都舒坦了,倒是没走错。”
皎然扭了扭腰,不过对凌昱毫无影响。
“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皎然烦躁地接着喝汤,好在月来相照轩是她的私人领地,不然要是被人瞧见他们这模样,说成什么还真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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