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倒不嫌弃江醒每天挣那几个铜板,她只是觉得摆摊无聊,很无聊。
谁知,这无聊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半月后,摊位前来了位不寻常的客人。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粉色长裙,梳少女发髻,虽作少女打扮,却不能掩饰她容貌气质的雍容华贵,她更像是从权贵窝里出来的贵妇。
姜茶之所以说她不寻常,除去她不符合年龄气质的打扮,还有她的异常举动。她一到摊位前,看着江醒就落泪,朦胧泪眼中满是爱慕与哀怨。
姜茶下意识看江醒。
江醒比姜茶还要淡定,他如往常接待任何一个客人一样接待她,“这位姑娘,小铺提供读写书信、誊抄对联、题字、描画等服务,不知姑娘有何需求?”
女子这才察觉自己失态,她擦了擦泪,“我,我想写封信。”
“请坐。”江醒示意女子落座,他拿了信纸用镇尺压好,提笔准备写信。一旁的姜茶帮着研磨,低眉顺目,神态专注,好似一点也不好奇女子的异样。
女子瞥了姜茶一眼,目光清冷凌厉,那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不过她对姜茶并未多加关注,只一眼就重新看向江醒,刀尖儿似的眼神顿时变成了绕指柔。
汰,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被一女子这般盯着,江醒也颇不自在,他轻咳一声,示意女子可以开始了。
女子开口,却是问江醒,“你对我难道一点印象、一点熟悉感都没有了吗?”
她还特意穿着当年的衣裳,梳着当年的发式,就连头上戴的发簪都是她生辰时他送的,可他看她的目光却如此陌生。
看来是没法继续装下去了。
江醒搁笔,“不是不记得,是不认识。”
姜茶研磨的手一顿,心道这江醒还够冷酷的。
女子显然被江醒的冷漠打击了一下,她有些激动,甚至是迫切:“你就不想找回记忆?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不想报仇?”
“不想。”
“为什么?”女子难以置信。
难道人一旦失忆,连性子也会跟着改变么。
“因为我现在的日子很好,很喜欢,所以过去的我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份,有过怎样的经历,都与现在的我无关。”江醒在忆起自己杀人的那晚就决定只做江醒。说起来,这还是姜茶促使他做的决定。
他永远记得那晚月光下姜茶的样子,她问他:老师,你现在叫江醒对吗?或者说,江醒才是你对吗?
女子心生恐慌。
眼前的三哥,她无比陌生。
曾经的三哥,是天生的复仇者,阴狠毒辣,世人畏惧,但她知道他内心痛苦,活得艰难。所以她不是没有想过不来打扰他,让他普普通通地过完一生,可她到底还是没能赢过自己的心。
来的路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见一面就好,就见一面,然后老死不再相见。
可等她对上江醒陌生的目光,她心底生起的是强烈的不甘。
她不愿意,不愿意三哥忘记她。
“这世上没人有资格让你给他读写书信。”女子赫然起身,面上的凄然化作决绝,“三哥,我会找到解药的,你等着我。”
她又看向姜茶研磨的手,“以前给三哥研磨的,是我。”
言罢,女子转身即走,背脊挺立,一股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行人不自觉远离她。
她走过长街,拐进一条小巷。巷子里有四个侍女和十几个护卫,见着女子走来,侍女立即上前搀扶,“娘娘。”
女子面色冷然,“即刻安排人去苗疆找用蛊高手。”
“是。”侍女不敢多问,“那个女杀手是否要撤回换上咱们的人?”
“暂且不必换人,本宫不想引起皇上的怀疑。”女子缓缓闭上眼,“回宫吧。”
第22章
接下来几天,那个女人都没有再出现。江醒没有主动提起,姜茶更不会问,结果就好似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姜茶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想,书塾平静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几日后,姜茶的生辰到了。
江醒要给姜茶准备礼物。以往书塾的孩子生辰,生辰礼都是一个鸡蛋,现在书塾不缺吃穿,那便不好再用鸡蛋了。
他一时想不到准备什么好,便去问陈河娘。陈河娘乐于给他出主意,说小姑娘都喜欢花头绳、小手绢什么的。江醒觉得不可,姜茶不像是喜欢这些的人。
思来想去,江醒在镇上摆摊的时候找了借口让姜茶守摊,他独自去了趟周铁匠铺。
周铁匠平日除去打些农用锄具,也造刀剑兵器。阿茶会武,给她买个武器防身最合适不过。
周铁匠见来客是江醒,主动出来接客,“江先生来买什么,给你打折。”
“我想买个防身的武器,周大哥,您有没有好的推荐?”江醒对这些可没有研究。
周铁匠倒是不料这点,但也不好奇不多问,引着江醒看七八只摆放整齐的匕首,“常见的防身武器是匕首、短刀,不知江先生会不会武?若是会武,也可以选暗器一类。”
江醒摇头,“我不会武。我买了送人的,她会武。”
周铁匠于是又给江醒介绍了几种飞镖和袖箭。
江醒骨子里的矜贵开始作怪了,周铁匠给他介绍的他一个没看中。寿平镇只是个普通的边疆小镇,周铁匠也只是个普通的铁匠,造出来的东西样式普通,质量也算不上好,的确没有出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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