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却不知道,被老皇帝恶意打压的容家,要见他一面何其艰难。八年前还是老皇帝病重力不从心,容岭这才寻到了机会去中原。
“不太好。容伯伯呢?”
“还在处理黑石寨的事呢。”
黑石寨冒充金水寨四处作恶,败坏金水寨本就不好的名声,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金水寨自然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卖纯良无辜的人设搏一搏好感,顺便收割黑石寨为首的寨子,收揽被黑石寨攻击的寨子。
这是件大工程,不是三五天就能成事的,所以当江醒提出等统一了苗族再解蛊的提议时,被姜茶几人全票否决。
容岭不在,容老寨主应该也不会来看望江醒,姜茶只能和容徕返回去,结果发现江醒从里面把门给反锁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容徕不解,用口型问姜茶。
姜茶看着紧闭的房门,“近乡情怯?”
容徕不信,他觉得这个词就跟李召绝缘。
姜茶也不信。
屋内的江醒正坐在桌前一手撑着桌子揉捏太阳穴,一手拿着小飞刀烦躁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他刚苏醒,头疼还未完全散去,加之刚恢复二十几年的记忆,让他陷入一种烦闷躁怒的情绪之中。
他迫切地需要冷静,所以他反锁了房门。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即是他是李召还是江醒。严格意义上来说,李召和江醒是同一个人,根本不存在是谁不是谁的问题,然而他却钻牛角尖似的想要弄清楚。
他可以是苏醒后的李召,去接受和消化江醒这七年的记忆,他也可以是江醒,去接受消化李召二十一年的记忆。
琢磨来琢磨去,到底还是李召的记忆占了上风。因为那二十一年,实在太过刻骨铭心。
李召的父亲李德,从苗地离开时带走了他的母亲容樱。李德爱她,容樱也曾爱李德,后来有多爱就有多恨。
李德强迫容樱生下了李召,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疼爱这个孩子,从而让容樱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自己几分,然而容樱生李召时难产离世。
李召这个本该用来改善他与容樱关系的孩子,成了杀死容樱的凶手。他恨李召,且将这种恨毫无保留地展露给他人看,以至于整个皇宫的人都能欺辱李召。
皇宫里有好多人,皇帝、皇后、大大小小的妃嫔以及他们的孩子,宫女、太监、侍卫、进出皇宫的大臣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对李召表达过善意,那就是六皇子李享,现今的大梁皇帝。
六皇子李享的母亲只在嫔位,母族没什么势力可靠,他本人在众多皇子之中也不出彩,注定与皇位无缘,也就注定他想要爬上高位就得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比如从一个阳光温暖的少年变成如今谁也不信不敢信的君王。
李享能坐上皇位,几乎全归功于李召。李召心狠毒辣,城府极深,李享跟他多年也学了大半。
李召曾教他,不能为己所用的棋子必须摧毁,焉知他会不会有天成为别人对付自己的棋子。
李享学到了,于是在他登基李召提出离开时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杀李召。
李召得知李享的决定并不怪他,甚至连失望与埋怨也没有,他坦然自若地,甚至是面带微笑地饮下了大太监送来的毒酒。
谁知道他并没有死,而是失忆成了江醒。
现在仔细想想,他之所以没死而是中蛊,恐怕是有人替他说情。这世上能为他说情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卫绯容。
卫绯容必定跟李享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很好猜。李享爱着卫绯容,卫绯容爱着李召,而现在卫绯容是李享的贵妃。在没有皇后的大梁,卫绯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醒把脑海里乱成一团的记忆整理了一下,头疼才逐渐缓解下来,等他从中回神,桌上那看似胡乱刻划的也成了型。
桌面上凌乱而深浅不一的线条堆积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那人长发告诉,穿着劲装短打,神情飞扬,赫然就是江醒为姜茶雕刻的木雕的翻版。
江醒呼吸一窒,想要将人像抹去,忽听得紧挨着桌子的窗户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朝窗外看去,就看见姜茶和容徕以同样的抱胸姿势一左一右地靠着同一根竹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且两人手里都还拿着一根黄瓜吃着。他刚才听见的声音,正是姜茶一口咬断黄瓜的声音。
“老师来一根吗?清脆爽口,解暑解渴。”
江醒的耳朵尖噌地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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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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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毫无意外地,江醒啪地一声利落关了窗,隔绝开姜茶和容徕颇有些欠揍的目光。
容徕低低笑了两声,“我还是第一次见表哥这幅气急败坏又拿我们没法的样子。”
姜茶觉得手中的黄瓜愈加可口。容徕觉得陌生,她倒是觉得熟悉。她眼力好,看见江醒红了耳朵尖。
“话说,你答应表哥说会杀他是忽悠他的吧?”
“当然不是。”姜茶垂下眸子,“你觉得李召和老师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这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容徕不用思考就作出回答:“李召冷血好杀,连妇人孩子都不放过,表哥温柔善良,别说对人,见到受伤的小鹿都要施予援手。”
“那你该知道老师不想做回李召的原因了,所以,只要他不滥杀无辜,我就不会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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