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叁十,天际飘着细雪,可是东宫里一点都不寒冷,劈啪作响的炭火和地龙让人在里头暖和的很。
这一天是池绯的生辰,怀着身子过生辰,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虽然池绯过得是十七岁生辰,算不上整数,所以不宜大操大办,可是她身份尊贵,东宫在这一天还是张灯结彩,挂上了造型抢眼的琉璃灯,映着雪照出了绚丽的色泽。
依礼出嫁之后的生辰不宜由娘家操办,帝后身份特殊也不会去参加池绯的生辰宴,可是这礼却是一点也不短少。
赢喃早就被下了各种稀奇的物件,从珍贵的舶来货,到稀有的瓷器、珠宝一应不少,早早把东宫塞得满满当当,显示着池绯的圣眷极深。
文武百官也知道池绯身份尊贵,贺礼像是流水一样的送到了池绯面前。
这场生辰宴是一场午宴,在东宫正厅宴请众人,宁宁陪在女儿身边,池庸则陪着父兄四处应酬。
池绡已经在十月下旬完婚,如今梳上妇人的发髻。
“看来,姐夫是个会疼人的。”都已经嫁了人,池绯对池绡说起事儿来也少了几分顾忌。
“好啊!都会笑话我了!”池家能生出池庸那样的妖孽,自然家中子孙多半貌美,池绡的美貌虽然不如池绯出挑,可那也是秀色可餐。
池绯说的也不错,得了男人疼爱,家中公爹婆母又以礼相待,日子过得滋润,那含苞待放的花朵便悄悄盛开了,散发出诱人的光华。
“说正经的呢!那胡家待你可好?”池绯认真的问着,她现在可有靠山了,两个夫君都陪在身边,谁要是欺负她的姐姐,她就去怼谁。
权势,就是要用来保护自己人。
池绡嫁了人,倒是懂得与夫家齐心了,“托妹妹的福,公爹和婆母都是好人,叔伯婶婶也疼我,两个妹妹也乖巧,夫君……也是好的。”
不管是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胡钦是对她好的,池绡当然是感受得到的,多少也有那么一点的不安。
池绯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握住了池绡的手,“放宽心胸,好好的过日子,就算不成,还有娘家给你靠呢!”池绯这么说着的时候,微微挺起了胸膛,他也成了娘家的靠山了。
“当时我还担心,妹妹这性子进了宫怕是要被吃干抹净,未料英雄难过美人关。”
当朝太子,一个赈灾有功,不但铲奸除恶,还顺利地敲打当地世族,将物资凑齐,更广开药棚,防止了瘟疫的形成,另外一个用兵如神、势如破竹,生擒敌方将领,只用叁个月的时间平定的叛乱,两个太子英雄之名也快速传播,太子妃在京中造势也十分成功,再加上国师一卜国运,呈现四海升平的卦象,皇家的威望一时提升到了极致。
“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池绡以前老爱说她傻,其实她也这么觉得,可能是她傻,老天爷也格外疼爱她。
“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前一刻还嘻嘻笑笑的,下一瞬池绯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接着出现了恐慌。
“我……”池绯只觉得突然间下半身一片湿濡,大量温热的液体冲刷而下,她的下腹开始产生了强烈的下坠感。
其实……池绯的孕期本就即将进入九个月,双生子易早产,可是她撑过了七个月,众人也就自然地认为,她能够足月生产。
池绯的脸有点白,民间都说早产七活八不活,虽然季家兄弟当这是无稽之谈,可也不敢轻忽,这好日子总是很紧张。
池绯肚子里的孩子本来乖巧得很,谁知的却挑自家娘亲的生辰日来报到了。
东宫早已严阵以待,就算有些出乎意料,宫人也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几个掌事嬷嬷井然有序的引导与宴的贵客到东宫附近的承安宫继续宴饮,与其说是继续生辰宴,不如说是在等消息,太子妃肚子里这一胎引起极度的注目,就算大渊曾有双子为太子的先例,那双生男孩儿的忌讳还是未曾全然消除。
这一次生辰宴邀请的人皆是亲近之人,男女并未完全分席,宫人找到了池庸夫妇,池雍夫妇赶到的时候,池绯四周已经被净空,可是可以明显见到她的座位附近有大滩的水痕,她面色苍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着池绡的手。
“宁宁,这可怎么办啊?”池庸脸上出现了慌张,揪着妻子的衣袖不放,这头一回遇到女儿生产,宁宁脸上很镇定,其实手脚都冰冷了起来。
“阿绡,你和你夫君到承安宫去等消息,没生过孩子的,先别靠近产房了。”池绡还握着池绯的手,宁宁接过了池绯的手,轻拍着。
“阿娘,我怕。”见宁宁来,池绯心中安了不少,宁宁的手覆在池绯的肚子上,池绯的宫房明显的硬了起来,这是产兆之一。
“不怕,阿娘在,你夫君也在,最好的太医都在,天师的安产符也在,别怕啊!”她轻轻摩挲着女儿的手掌。
季璿和季珣闻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两人当时正好在接待几个内阁成员,听到池绯要生了,什么也不管,丢下人就立刻赶到池绯身旁。
“绯绯!”
“绯儿!”
“阿璿、阿珣……”池绯见丈夫来了,心中安定了不少,其实生产前他是很害怕的,怕疼、也怕死、更怕孩子有意外,可如今看着两人为她焦急的模样,她心中生出了一股力量,她觉得自己能成,能好好振作,为他俩诞育后嗣、传承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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