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康平候想不明白的是,他的三女儿,怎么会跟皇帝扯上关系呢?这位年轻的帝王风评不好,眼下急着封昭儿为皇后,谁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康平候还想再询问一二,可李太监已经一撩袍子打算起身离开了。
康平候连忙跟上。
李总管一甩拂尘,笑眯眯道:“侯爷留步,咱家宫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这……”
康平候在心里暗骂这死太监老狐狸,收了钱不办事儿。
两人说话功夫,下人却忽然来报:“候爷,三姑娘回来了!”
康平候无法,只得起身打算放了李太监走,待会儿好好问问三女儿。可令康平候没想到的是,听见虞三小姐回来了,这李太监反倒不急着走了,笑眯眯地同他说了一句:“既然三姑娘回来了,侯爷不介意咱家瞧瞧未来的皇后吧。”就坐下了。
康平候哪里知道,这李总管心里想的,是这虞三姑娘究竟长得是何等国色天香,才能把皇帝迷成这般模样。
门口处传来窸窣的裙摆摩擦声。
“爹爹。”
李申抬眼看去,只见门口处款款走来一少女,头发绾成堕马髻,上插一只白银缠丝蝶形步摇,着穆兰青双绣缎裳,行走间姿态优美,端的是娉婷婀娜,清丽无双。
她行至两人身前,盈盈下拜,轻声问安。
李申这才看清她的正脸,不禁心头赞叹。
这虞家三女,当真是一副好相貌啊。
虞昭行完礼缓缓抬头,端坐在一旁,垂眸不语。
她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心里对眼下的情况静静分析。见府内并未出现苏宴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宫里的太监此时却在侯府,又令她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想清楚什么,就听得康平候的声音传来:“三姐儿,快来见过宫里的李总管。”
虞昭抬眸。
“方才他已颁了圣旨来侯府,圣上要封你为后。”
什、什么?
虞昭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皇后?
谁要封她?
虞昭手里端着的茶杯磕出了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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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虞昭是重生的。
她重生在了十四岁的那个春天,如今已活了一年多。现下她十五岁,今日,本该是她的前夫苏宴上门拜访侯府的日子,她为了避开他,还特地早早出府去了。
怎么苏宴是避开了,却来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
虞昭放下茶杯,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她装作羞涩的模样,垂眸低语:“爹爹,这事您和母亲做主便好,女儿都听您和母亲的。”
康平候捋着胡须哈哈笑了几声,“昭儿,你如今可是和圣上成婚,未来大晋朝的皇后娘娘,此事可不是我和你母亲能做得了主的。”
李太监坐在首位,笑眯眯地呷了口茶。
虞昭面上羞涩低头,心里却着急得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传言当今圣上久病不愈吗?怎么会忽然赐婚,将她封为皇后?
何况……
虞昭想起上辈子死后看到的画面,睫羽颤了颤。
她不能嫁给那个暴君,那……那暴君在上辈子可是抄了康平候府,斩了苏宴满门!
苏宴有负于她,她无心去猜测苏家怎会遭此无妄之灾。但康平候府,她却不能不管,就算、就算不是为了虞家的人,她也得为了她的姨娘和自己的小命着想。
嫁给那暴君,万一那天她说错了话,惹来杀身之祸可如何是好?
李申放下茶盏,调子悠悠:“侯爷,成婚的日子礼部定在了下月初二,时间稍微有些赶,劳烦侯爷奔忙了。”
虞昭眉尖忍不住一跳,下月初二,距离现在可只有一个月不到了。这皇帝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急?
康平候也是一愣,“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李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侯爷,圣上决定的事,咱家也没办法,您说是不是?”
康平候不作声了。
李申一甩拂尘,这次是彻底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他掸掸官袍,微微笑着:“侯爷留步,咱家就先回宫了,圣上还等着咱家复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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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宫里的李太监,康平候看向了立在一旁的虞昭。
先前温和的神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昭儿,你同我来老夫人院里一趟。”
虞昭神情安静,只眉目间露出几丝疲惫和惶然,她微微福身,“父亲,可否先允女儿回蘅梧院歇息片刻?女儿今日去佛庙祈福,舟车劳顿,有些乏了。”
康平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从花厅里走出来,虞昭站在廊下呆了片刻。
如今正是深冬,浅灰色的墨云沿着天边一层层泅开,遮住了稍显透亮的天光。细碎的雪花被寒风的呜咽裹挟着,打着旋儿慢慢飘了下来。
怀玉上前替她裹好披风,将伞撑开,细细地挡住了外头的风雪。
她的声音里透着欢喜:“姑娘,这下我们的好日子要来啦,圣上亲自颁了圣旨封你为后,那可是大晋朝最尊贵的女人,哪个女子不想坐这位子?姑娘以后呀,要享福喽!”
她在一旁替虞昭高兴,却全然没注意到虞昭有些苍白的脸色。相比于她,虞昭不仅没那么兴奋,甚至有点儿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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