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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每周二四六的下午,我都在这里帮忙。是上面安排的。名目似乎是……社会实践?”
    “帮忙?”弥雅再次环视四周,很难想象阿廖沙认真工作的样子。
    “看店,也学着修钟表。但店主人教得不太上心,我也学得很敷衍。”阿廖沙愉快地眨了眨眼睛,“反正基本没有客人,我也没兴趣偷东西,他就去和人打牌了,在打烊前才会回来。”
    这么说着,阿廖沙招手:“换个地方说话。如果真的有客人来,也听得到铃声。”
    迷宫般的货架后是两扇面朝一方水泥中庭的窗户。一张散漫摆着零配件与工具的桌子靠在左手边的窗户下,阿廖沙轻巧地双手一撑坐上去,下巴朝空出的木头椅子示意,让弥雅落座。
    弥雅拿起桌沿一枚裸露的表芯,转圈的分针像孱弱的蝴蝶触须,躺在她掌心的仿佛不是机械,而是什么生物跳动的心脏。她抬眸问:“这是你组装的?”
    “不,是我拆开的。比起搭建那种麻烦事,我似乎更有肢解东西的天分。”
    她笑了笑,物归原位,随口问:“观察期还有最后一周,你怎么样?”
    阿廖沙难得怔忡,缓了缓才若无其事地答道:“我?如你所见,就这样子。”
    弥雅慢了一拍想到:也对,以前她不会问阿廖沙过得好不好。他也不会问她怎样。答案太过显而易见。羞耻心莫名变得滚烫,她低下头端详桌上稀奇古怪的零件。
    阿廖沙凝视她须臾,给出不符合他作风的评价:“你长了一点肉。是好的那种。你变得更健康……更好看了。”
    找不到源头的愧疚烧得更加厉害。弥雅别开脸,随便找了个借口:“索默太太做的饭比食堂好多了。”
    阿廖沙抬眉,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住在寄宿家庭……是那位教官安排的?”
    弥雅生硬地答了一个单词:“对。”
    像是要阻止阿廖沙继续问下去,她补充:“还有,我的睡眠没那么糟糕了。”
    现在她已经不太需要出声叫醒兰波。
    阿廖沙弯唇:“那是好事,不是吗?”
    弥雅答不上来,又干巴巴地多汇报一条:“我在学着做饭。”
    对方笑出声来:“我想象不出来。”
    “每次我都很快就失去耐心,不想按照菜谱指示来。但还算能吃。”
    阿廖沙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下次请你一定做些什么给我吃。”但他没有顺着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如果一切都在变好,你不该想到我。”
    弥雅看向窗外。水泥地对侧二楼的阳台上悬挂着一幅红色床单,像面巨大的飘摇的旗帜。她不禁分心疑惑,会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用大红色的床单。她的目光与窗户之上灯光映出的阿廖沙相碰。断掉的锚点又增一个。这多管闲事的好奇心也是她原本没有的。
    “有一个记者,安德雷·沃罗宁。”
    “啊,他。他和你接触了?”
    “他想要采访,”顿了顿,弥雅回头,有些刻薄地补充,“当然,我拒绝了。”
    阿廖沙并不像在为自己辩解,双腿悬空晃动着,漫不经心地说:“我给他了一点钩子,让他不会放弃继续调查改造营项目。”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算是吧。”
    弥雅抿紧嘴唇沉默。
    阿廖沙会意地加深笑弧:“你想问我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最初——我说的是那之后,在医院醒来时我对复仇的想法很简单。在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找一个机会,从莱辛的某栋楼上跳下去。如果你愿意陪我,那当然很好。但你不需要那么做。尽可能给所有人造成大麻烦似乎是我对这个新秩序做出防抗的唯一方法。”
    弥雅并不意外。她此前早就隐约猜到并默许这个计划。
    “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死人没办法从棺材中坐起来反驳,只有幸存者才能讲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冷不防俯身凑近,“弥雅,我被选为这次毕业典礼的发言代表之一了。”
    弥雅愕然张开双唇。
    阿廖沙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笑嘻嘻地说道:“威尔逊案子多少给了他们一点压力,而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证明改造营效果的改过自新故事。”
    弥雅难以相信教员们会如此轻信:“他们……没有怀疑你?”
    阿廖沙摆了摆手:“只要我愿意,就能轻松骗过他们。”
    她打量他一眼,低声说:“你要利用毕业典礼发言这个机会。”
    “对,这次还碰上停战纪念,场面很大,会有两只手数不过来的记者来。”
    弥雅哽了哽:“你准备说什么?”
    阿廖沙单手撑着下巴看了她片刻,叹息:“现在的你不会喜欢的。”
    “告诉我。”
    他无可奈何地耸肩,伸出手指勾住她变长了的发丝玩了片刻,忽而凑到她耳畔吹开这缕发丝,才低而清晰地说道:
    “我会当众自首,告诉所有人,是我杀了斯坦教官。”
    弥雅呼吸乱了一拍。
    “我会揭发他都做了什么。他的受害者会匿名,但很多人猜得到是你,那也没办法,”阿廖沙笑着强调,“但是,凶手是我,也只有我。”
    “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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