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寒眸光一闪,薄唇微抿,正好他也有话要同母亲说。他吩咐人去照看老太太以后,就跟着叶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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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中。这里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就是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叶氏坐在暖阁内喝茶。她之所以找顾予寒,是因为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也牵扯到了顾锦瑟。
顾锦瑟这孩子最近从永安院搬出来,搬到了宜雨阁的西跨院。那个地方偏僻狭小,可是给通房和庶女住的!她已经是心疼得不得了……
而她上次之所以纵容了长子,让顾锦瑟搬走,也是为了让顾予寒消气。
——可她这一次,她实在是不能看着锦瑟受苦了……
锦瑟到底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她身为一个母亲,又怎么会无动于衷?虽说棠姐儿也是她的亲女,可终究比不上锦瑟的十年陪伴啊。更何况——棠姐儿有了她几个天之骄子的哥哥撑腰。
可锦瑟只有她一个母亲了。
“寒哥儿,你也知道。”叶氏垂了垂眸,温柔道:“此事牵涉到了锦瑟,母亲不能不管不问了。你可以跟母亲说说么,预备怎么处置锦瑟么?”
长子的冷酷手腕,她还是清楚的。
顾予寒眼皮都没抬,冷淡的道:“按照家规。一个养女,陷害嫡女,三十杖。”
“杖三十——?”叶氏眉心一挑,声音都扬高了些:“锦瑟可是你妹妹。你又怎么能这么对她!更何况,她和棠姐儿的龃龉,不过是姐妹间的争执罢了。又何来陷害之说?”
叶氏的宝石耳坠前后摇动,有些晃眼。整张脸显得颇为美艳凌厉。
顾予寒直视着母亲的双眸,温声道:“母亲,子不教,父之过。既然顾锦瑟从小在您房中长大,我还想问问母亲,那您到时候,是否也可以来观刑?”
因为震惊,叶氏嘴都长大了。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顾予寒在她跟前总有淡淡的压迫感。
“寒哥儿,你原来可是最疼爱锦瑟的!”叶氏忍不住推了一把顾予寒,“你最近怎么可以对你妹妹这样……”叶氏声音哽咽了下去,“还有,你对母亲也是……”
顾予寒瞟了一眼母亲,冷冰冰的道:“——我可没有这个妹妹。”
叶氏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叫顾予寒对锦瑟的态度变成了这样。
“另外,”顾予寒清凌凌的眼眸直直撞进了叶氏眼底,“不久之后,便是棠棠的生辰。我在想,要给棠棠备一份礼物。特意来给母亲说一声。”
顾锦瑟和顾瑾棠的生辰是同一天。之前的生辰,府里自然都会为两位小姐置办。
但他们兄弟几个都忙于公务,或是朝政,至于家中内宅的人都是会看脸色的,所以只给顾锦瑟大办,什么好的回忆都是顾锦瑟的。完全不顾棠棠的想法。
所有人都在冷落棠棠。
但凡想到这里,顾予寒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顾予寒薄唇微动,一字一字道:“我会把顾府我自己名下的资产逐步交给棠棠打理。还会教会她如果打理生意。包括我自己名下的酒庄、铺子、庄子的收成。”
顾府富庶,顾府名下的资产包括庄子、酒楼,绸缎铺子,运河上的货船……但老国公爷却没有将这些交给叶氏,而是交给了一个顾予寒,一个三子顾予白。
至于顾予桁,主要掌管军务。而且性子也是散漫桀骜不驯的,父亲放心不下,就没有留多少给他。
顾予寒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对棠棠的心思,大概也是如此。
棠棠这一世不会入宫,那么棠棠就会嫁人。到时候嫁人是需要嫁妆的,若是女孩子没有钱傍身。那他不在的时候,棠棠受欺负了怎么办呢?
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要给棠棠大量的钱。
叶氏不可置信的瞧着这个嫡长子,抑制不住的嘴唇微颤,顾予寒这是在和她商议吗?这分明只是通知啊……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打理这些做什么?”叶氏疑问。
顾予寒就垂眸道:“棠棠想用来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成嫁妆的添箱,或是享乐花销的玩意,都可。”
虽然父亲对他们子女的态度从来都是要求严苛,但对于棠棠,他就想富养。顾予寒弯了弯唇。
叶氏垂了垂眸子,有些疲倦:“你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不必来同我说。”她眉心轻微向上一挑,“便是和母亲说了,我阻止,就有用了吗?”
顾予寒静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叶氏蓦然就心里一痛,脸色都泛白了。——她和她的寒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生分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从前寒哥儿可是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冷眼的!
可现在的顾予寒,站在她跟前,总能给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就像她不是他的母亲一样!
叶氏捂了捂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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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玉将今日四书部分的注解讲述给顾瑾棠听,并问顾瑾棠是否理解。
顾瑾棠觉得自己重生以后理解能力就提升了,自然是理解的。徐子玉又细心的问夫人考校起来,二小姐是否能应付。
忽然顾予桁身边的大丫鬟便过来说,二少爷伤口疼的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来五小姐是个能当家作主的,特地来求五姑娘过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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