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有什么好呢?他们的权势地位,又比不上他的万一。
胤琛低低勾唇,冷笑了一声。
在他眼里,顾家,还有顾瑾棠那几个哥哥,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去碾的蚂蚁。
而他为什么会对顾家嫡女有这么一丝指间里的怜惜呢?
胤琛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有共同之处。都是从冰冷的绝境里爬起来的人。
顾瑾棠至少现在有几个哥哥撑腰,但他曾经什么都没有。一顿板子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但顾瑾棠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显然是没有发现胤琛在想些什么的。
顾瑾棠眼睛亮亮的朝着周围看了看,发现他们现在正停泊在湖泊中央。
……胤琛难道不打算从水里走了吗?
这儿是一片荷花池。有许多莲花,伴着缕缕的荷香,伴着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这荷叶生得极高,都盖过了顾瑾棠的脑袋。
若不是她发上的珍珠流苏来回晃啊晃的,差点看不见这个小姑娘隐匿在荷叶中。
“给你看个好看的。”胤琛敲了敲舟的横栏,抬了抬下颌。
顾瑾棠眼睫颤了颤,轻轻“啊”了一声。之间不远处隐匿在荷叶丛中的,是一片泛着荧光的萤火虫。淡黄色的暖光,就在荷叶丛中起起伏伏,叫人的视线无法挪开。
顾瑾棠什么时候看过这种景象?!顿时目光都看得呆愣了一下。
胤琛弯唇,低低的问:“算惊喜吗?”
顾瑾棠心下微微发颤,转瞬才点了点头。
胤琛低眸,微微一笑,今夜他留了顾瑾棠这么久,那顾府大抵会有不小的动静了。
不过他自然乐意看到。
他早就查清楚了,顾府从前是如何对待顾瑾棠的。虽说不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迟来的故作深情,在他的眼里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胤琛漫不经心想。
他看了眼顾瑾棠灿烂的眉眼,大概还是觉得有关系的。
他是帝王,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又不是良善的明君。对于顾家,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走,带你去庙会。”胤琛道。
“庙会?”顾瑾棠从斗篷里探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村里酬神多庙会。
“然后呢?”顾瑾棠温声问。
“然后?”胤琛似笑非笑在顾瑾棠的眼睛里发现了这么一点期许,道:“然后把你送回顾府啊。”
“你以为,容家,就没有公务需要处理吗?”胤琛低低凝眸看着她,清冷的眉间染上一丝温柔笑意。
“唔。”顾瑾棠很快应了下来,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波光粼粼,夜风拂面而过,又隐隐的送来了一阵荷香。
胤琛觉得奇怪,眉眼收敛,又清冷的看着她。他又没有欺负她。怎么她已经快要哭了。
“不准哭。”胤琛淡淡道。
顾瑾棠挤了挤眉眼,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每次在他跟前她都忍不住流露出真实情绪。
河边的庙会正在举行,灯火温温柔柔的洒落在河面上。之前她也是和顾锦瑟一起请求过母亲带着她去的。
但最后母亲也只带走了顾锦瑟一个人。
听闻是那晚参加庙会的人有许多贵女,她若是去的话,名声不好,是不合适的。
还不是前世的事儿,就是这一世的事情。
胤琛瞟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道了句:“该斩则斩。”
顾瑾棠心尖在颤抖,这才有些止住自己情绪,仰起头,一双桃花眼水光粼粼望着胤琛。
却见胤琛温柔一笑,淡声道:“你不知道该怎么斩草除根吗,该立威的时候立威——。釜底抽薪,就什么都轻松了。”这是他从尸山血海里一路走过来,得出的结论啊。
顾瑾棠闪着泪眸,若有所思,眉眼间带着几分娇气。
她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在胤琛跟前掉眼泪。——大概是因为他的确残忍、冰冷。但两世都没有伤害过她的情绪吧。
虽然他也的确,不怎么没来后宫。
*
而在城西,忠国公府顾府早就乱做了一团。
顾大少爷下令,戒备森严,直到找到五小姐。而来参加这生辰宴的众人也是惴惴不安。
——他们或多或少,都抱着巴结的心态,谁知却撞上了顾府的变故。
而顾瑾沁见到顾瑾棠不见踪影,心中竟有一些难得的畅快。唇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
——最好是被贼人给掳去了!
大丫鬟之桃忍不住道:“……小姐好歹还是装一装。若是被大少爷或是二少爷看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顾瑾沁勉强的微笑起来:“……我装什么?有必要么……”她挨打,失宠于大哥都是拜顾瑾棠所赐!
自从有了那些她被大哥责罚的传言,璟国公府对她的态度都冷淡了许多。她身为顾家嫡长女,本应是看不上璟国公府这类末等爵位的侯府,同她议亲。
他们日益退出权力中心,如果不是因着璟国公府顶着一个公府的名头,理应是永远不可能踏入顾府的门槛。
但她现在都惴惴不安,只是因为顾瑾棠挑唆哥哥们用了杖刑,让她的名声毁于一旦。
身上的痛苦,又怎么会比得上心里的苦楚半分呢?
而她上次在行云楼中,没能让顾瑾棠名声尽数毁掉……这也是她做的最败笔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