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转身而去。胤琛走在前面,顾瑾棠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郡主们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心底生出好奇,顾瑾棠什么时候和冷如冰霜的陛下走的这么近了?
御花园里头便是一处湖心亭,四处碧绿的湖面漾着波澜。胤琛道:“跟朕过去。等着锦衣卫把谢畚找出来。”
顾瑾棠记得,上一世胤琛公务繁忙时,或是朝堂上纷争激烈,他便会独自来到湖心亭中央。当然,胤琛之前下令将一些奸臣灭门,也是在这儿下令的。
碧波荡漾、柔意袅袅的湖面与皇权的冷酷无情形成鲜明对比,顾瑾棠觉得胤琛这个人从骨子里就是冷的。
顾瑾棠摸了摸荷包里的糖果,软软点了点头。
顾瑾棠荷包里抽出了几颗糖。长得有点像冰糖葫芦。
这并不是普通的冰糖葫芦,而是民间熬制的糖块。首先是熬制糖稀,紧接着用大火敖干,使得糖稀变硬。香香甜甜的糖丝柔软清甜。
“陛下,给你。”顾瑾棠伸出了手。
“姑娘怕是不知道。”王全含笑道:“陛下早就不吃糖了。这东西太甜,陛下不若姑娘这般爱吃。”
顾瑾棠:?
胤琛不作声的垂了垂眸子。不轻不重的将东西抓了过去,还冷冷觑了王全一眼。
王全赶紧赔笑,感觉自己尴尬顶透了。
太后的鸾驾从湖边经过,太后含笑对福臻嬷嬷说,“你看看,陛下又带着顾瑾棠在一块了。”
福臻则笑道:“虽说陛下对女子的态度向来是捉摸不定,但陛下性子冰冷,对顾五小姐,可以算是头一份了。”
太后点点头。“只是我知晓棠姐儿懂事。只是皇帝阴晴不定,倒是怪担心棠姐儿的。”
福臻却是摇头,“都是天大的恩赐,泼天的富贵,太后怎么还担五姑娘呢。”
顾瑾棠轻软道:“臣女想睡会儿。”“可以吗?”顾瑾棠只是和胤琛说一声,但胤琛没有理会她。湖面的风轻柔的吹拂在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湖面碧波浩渺,片刻以后,顾瑾棠实在百无聊赖,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她手边的紫檀香炉散发着幽微的香意。
香软的团子从桌案上滚落下来。滚落在了男人精壮的胸膛间。
胤琛面色冷凝的看着怀中睡着的女孩,筋脉突突的跳。
那时候是顾瑾棠第一次从乡下回来。
那时候他无权无势,还只是众所周知,先帝的“私生子”,先帝的妃子都可以肆意欺凌他。被污蔑偷走了妃子的珠子,他被迫跪在冰天雪地的冰渣子上面,烧过的鞭子一鞭一鞭的鞭笞在少年的身上。
死死咬住牙,一声都没有求饶。
那些高傲的妃子真是目中无人、惹人讨厌。
但有一个第一次进宫、身穿妃色小袄的小丫头直接过来,梳着双丫髻,将他扶了起来。还颤颤巍巍的挡在了他的跟前。
妃子嗤笑,“这是谁家的娃娃?生的粉雕玉琢的,倒也不胆怯。”
旁边的小太细声细气监道:“是叶夫人带进宫的。”
妃子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这才道:“罢了。我们走吧。——忠国公府的,不必得罪。要惩治这个孽种,以后有的是时间。”
那小粉团子,这才巍巍站起身。晶莹的眼泪几乎是流了满面都是。
于是乎,在他登基以后,不过数日,这后宫里就多了几个人彘。女人凄厉的叫声响彻宫宇。
当然,这都是后话。
胤琛冷嘲,这个小丫头,可真是胆大、狂妄。连他皇子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对自己施以垂怜。
此去经年。
胤琛手心有点烫,四处都是烟波浩渺。他起身道:“回去。”将沉睡的顾瑾棠箍在了自己怀中。
王全忙不迭的就过去了。还命宫女将一张柔软的毛毯盖在顾五小姐身上。
“这日头当真是越来越冷了。”王全低声叹息,“都已经到了春日,怎得还如此寒冷。”
胤琛突然问,“她是不是快及笄了?”
王全一愣,紧接着立即明白了陛下所说的是谁,就是含笑轻语:“这可不是。顾五小姐快十五了。”
胤琛俊眉锁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拖起顾瑾棠的下巴,胤琛勾唇低嗤。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的少年太苦,在鄙夷的目光中踏过了尸山和血海。
淮河以北的地界住着他的臣民,那里有瘟疫和战士。
而在魇魔罡风的无人之境里,朕对着你一个人,俯首称臣。
***
等着顾瑾棠睡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她发觉自己睡在紫檀暗刻百年好合镶青白玉宽榻上。她穿着一身芽黄色掐云仙纹绫衫裙,而入宫时的外袍已经被脱下。
殿内的炉子燃着香火。
“方才小姐在湖心亭里头睡着了。是陛下抱小姐回来的。”云枝捧着茶水一笑道:“小姐眼下可要喝口水?”
顾瑾棠听着不免脸一红,耳边嗡嗡的响。继而微微点点头。
云枝倒了杯水,又低声:“陛下已经找到谢畚了。姑娘您猜怎么着,顾四小姐竟然和谢畚在一起的!”
顾瑾棠瞳孔微微睁大了些,“什么?”
“就是顾锦瑟。”云枝的身子凑近了些,焦虑道,“锦瑟小姐从庄子里逃出来,正好撞见谢畚了。结果谢畚就说是锦瑟小姐救了他,这下谁也不敢对锦瑟小姐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