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会的兄长赵谦亦忍不住附和:“是啊,府尹大人,你怎知公主殿下会不喜?咱们江北人杰地盛,难道不比那能冻死人的岭南强多了?”
这话一出,便有更多心思活络的人出声:“没错没错,我曾见过那位沈家二公子的,身上戾气极重,粗俗得很,哪里配的上公主殿下?”
“是了,我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和他兄长还有仇怨,实在不是良配……”
……
越说越离谱了,轻蝶忍不住小声道:“公主,你信他们的话吗?”
云簇摇摇头,“不可信,但也应当有几分真话。”
说着,她指了指其中一个说自己曾见过沈慕的人,对轻蝶说:“他曾在岭南峪山做过关口守御,当时的顶头上司应当就是沈慕,两人的确是见过的。”
轻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云簇也没再解释什么,宴席也没必要再回去了。
云簇没打算惊动邓府尹和其他宾客,随手招了个婢女叮嘱了几句,便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后门开在一条小巷里,除了门前挑着几盏灯笼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但从那巷子里拐出来,竟然是通往一条繁华的长街。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街上依旧热闹,人声喧闹,街边摊贩的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
“馄饨——新鲜的小馄饨——”
“馄饨——又大又香的馄饨——”
云簇本就有些饿,听到这吆喝声更忍不住了,她拉着轻蝶一路寻过去,正巧摊位上还有一桌空座。
“轻蝶,坐那——”
“老板,来一碗馄饨。”
云簇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看好的位置也叫人捷足先登。
她长眉微扬,掐着腰走到那桌前头想和人家理论理论,却没想到那人倒先抬起头来了。
“姑娘,是你?”
云簇倒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穿着一身寻常的青衫,手边放着几卷书册,如山水画一般精致的眉眼温和又带着点惊讶。
没有之前几次见到时的疏离,仿佛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云簇不准痕迹地将他打量个遍,最后停在他的右手上。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拇指上戴着一枚名贵的白玉扳指,掌心和指节处都没有一点老茧。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却绝不会是武将会有的手。
云簇淡淡地抬眼,笑着道:“好巧。”
她将周围环视一遍,然后道:“公子。咱们三次遇见,也算有缘,这儿已经没位置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分半面桌子给我?”
沈慕将她的小东西尽收眼底,这会听到她主动开口,唇边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不枉他在外面苦等了一个时辰。
沈慕故作为难地思索了一刻,又看了看周围,终于松口道:“姑娘请坐吧。”
第5章 文弱书生
云簇笑了笑,抬眼示意轻蝶先去买馄饨,然后走过去,坐到了沈慕对面。
坐下后,云簇下意识地想把胳膊支起搭在桌面上,却发现桌上有没擦干净的油渍,她皱皱眉,手腕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沈慕看她一眼,招呼伙计:“把这儿再擦一下。”
伙计应声过来,囫囵地抹了一遍,桌面更油亮了。
云簇没吃过路边摊,今天被香味吸引来,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干净,顿时有些后悔。
可她是自己说要和人家拼桌的,这会儿也不好嫌脏,两只手指在桌子底下搓了搓,然后将手搭在了膝盖上。
沈慕看见她的动作,长眉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
娇气。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示意站在身后的推鸿给两人倒茶,然后主动介绍道:“在下姓季,名文,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
季文是自小跟着他的一个下属的名字,季家全族都在岭南,和抚南王府又亲近,身份上比较容易动手脚。
而他叫人传给云簇的,也是这名字。
“季公子。”云簇听到这个名字后,眉头果然又舒展开了几分,然后道,“我叫曲云。”
封号曲阳加上姓氏。
沈慕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她这名字的含义,倒是够敷衍的。
面上却扬起笑,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曲小姐。
馄饨正好在这时候上桌,年轻的伙计一手端着一碗,分别放在了两人的跟前。
沈慕抬抬手,示意姑娘先请,云簇倒也没客气,捏着勺子搅了搅,舀了一颗馄饨往嘴边送。
却没吃。
“怎么了?”
沈慕见她将勺子又放下,不由得问道。
“有葱。”
云簇向来讨厌葱花的味道。
沈慕茫然地看过来,鲜香浓郁的骨汤里只能看见十来个鲜肉小馄饨,哪里有葱花?
轻蝶却已经招呼伙计过来把这碗换走。
正不巧伙计在那边收拾桌子,闲着的掌柜的听到动静,干脆自己过来了。
轻蝶问:“掌柜的,这里面是不是落了葱花?我家小姐从不吃葱的,我方才特意嘱咐您了一句,您忘了?”
掌柜的看看碗,再回头看看灶台,抱歉道:“……是,是老朽忘了。”
他忙端走又重新煮了一碗,这回还特意多放了几个馄饨,“方才葱碗被我碰倒了,有一半掉进了盆里,我拿勺去捞葱,怕是那时候沾上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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