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汤劭贤。
跟在他身后的是小厮福来,猫着腰护在他的身后,在墙根底下往前溜进,最后停在巷子口。
那里微微透出一点光亮,再往前,能隐约看见恢宏堂皇的公主府。
“主子,就在这儿了。”福来用气音说。
汤劭贤蹲在暗处看过去,不禁想到了白日里祖父说的话。
“贤儿,你可知道你那日招惹的是谁?”汤仪叹一声,“那是公主,当今皇上最疼宠的女儿,惹不起她。”
汤劭贤没想到那天的疯女人竟有这身份,愣着说不出话。
汤二爷也在旁边附和,“忍一忍吧。”
那之后,他便被困在府里,汤仪和汤二爷轮番看着他劝他,生怕他会再出门惹事。
汤劭贤面上答应,心中却甚是不忿。
公主又如何?
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她是公主,汤劭贤也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费劲力气偷跑出府,原想报复断手之恨,可看到公主府外头不间断的护卫又不敢做什么,胸前起伏个不停。
眼看着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他们在这蹲藏了太久了,虽然离得远,但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汤劭贤恨声磨了磨牙,“先走。”
他逃出汤府已经半天加一夜了,很可能已经被祖父和二叔发现,派了人来寻他了。
“走,先出城。”汤劭贤做了决定。
于是,两人趁着天色还未大亮,悄悄溜出了城门,往郊外去。
“先去找个铺子吃些东西。”汤劭贤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掸一掸锦袍上的灰尘,指了指不远处,“那有烟,去瞧瞧。”
两人便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是一个卖馄饨的铺子。
福来上前敲门,却无人应答,汤劭贤蹙眉,正要亲自上前,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抬眼,十几个蒙面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汤劭贤下意识捂住吊在胸前的手臂,往后退,却被人一脚踹翻,跟着和福来一起被踢进了院子里。
刚接上的手臂被身子一压,再度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汤劭贤痛得大喊。
为首的一人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脸来,从眼角到脖领有一处十分明显的刀痕,言行举止都透着匪气。
他抬腿踩住汤劭贤的胸口,几个喽啰立马过来将他捆住,捆死猪一样结实,然后再踹到墙角。
为首的匪头不止从哪摸出一把刀来,刀刃挑开汤劭贤的衣襟,冷笑着说:“倒真让胡老三说对了,果然是个富贵哥儿。”
汤劭贤一刻不停地抖,匪头刀刃上移,刀片拍了拍他的脸,“这就怕了?那就拿钱吧。”
汤劭贤没被堵嘴,颤抖着开口,“我……我没钱。”
“没钱?”匪头嗤嗤笑了两声,“你家总有钱吧。写信,拿银子换命。”
有人端来一沓纸和笔墨,匪头把刀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缚在手臂上的绳子断开。
匪头进了屋,派了两个小弟把他和福来关进旁边的柴房。汤劭贤脖子上架着刀,握着笔的手不停的抖,纸写废了一张又一张,可他们也不着急,就那么拿刀守着他。
因为房子不大,汤劭贤甚至能听见隔壁有声音传来,先是一阵厮磨,然后是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尖叫。
再一会,一阵细细的呜咽。
汤劭贤浑身发麻,守在他身后的一人推开门去隔壁瞧,紧跟着听到一道满含怒火的骂声,“这女人是水做的么,这么不禁事儿,晦气!”
“大哥别生气,咱们再给您寻好的。”
说着,脚步声响起,一个半.裸的女人从房间里被扔出来,从汤劭贤的方向看,只能看到眉心一点朱砂。
甚是美艳。
汤劭贤眼神动了动,唯一能活动的左手握紧了笔杆,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
“这位好汉……”汤劭贤试探着开口,“在下倒认识一个女人,甚美,就是性子有些暴烈。”
第15章 像是暴雨扑落的蝶
待在府中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专眼就到了七月十五,佛门中的盂兰盆节。
对于任何一间佛寺来说,这都是一个大日子,白日里在寺内需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
晚上还要施放焰口,放河灯,烧法船。
种种仪式皆是重头戏,佛门弟子皆要参与其中,各地的香客信徒也会赶来祭拜。
普陀寺虽是小寺,在七月半这日也着实热闹了一番。
广开寺门,迎天下香客进香拜佛,全寺的僧人分列跪在大雄宝殿上,默念《盂兰盆经》。
云簇穿着一身暗灰色的男装混在香客之中,就连白净的面皮都抹黑了些许,细眉画得粗粗的,再加上她身量高瘦,脊背挺拔,倒真看不出和寻常男人有什么区别。
跟在他身后的是江其,两人顺着人流上过香之后,便该回到各自的厢房等待受食。
“这些时日,季文除了回家就是来这儿了,他在这儿有个固定厢房,几乎每一日都来这温书。”
佛门清净,在学子中,这倒也常见。
但或许是普陀寺这三个字真的出现了太多次了,云簇拧了拧眉,总觉得哪里透着蹊跷。
两人拐进后院,江一往西边悄悄一指,“就是那。”
平凡无奇地一间厢房,云簇佯装迷路想往那里走,却忽的被一年轻男子拦住,那人蹙眉打量他们,“两位小哥儿,走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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