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云簇问。
马车旁的沈慕长身玉立,唇边带着笑,朝她行礼,“公主殿下。”
云簇一怔,跟着便拧起了秀眉,“你怎么在这?”
怎么这么巧,又碰上了。
沈慕只当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方才在路上偶遇了殿下的车架,便一路跟着过来了。”
他答得倒是诚恳,云簇没好气道:“谁准你跟踪我了?你知不知道,跟踪公主是多大的罪过!”
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声音都抬高了些许,肩膀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
可说完又有些后悔,她不想叫人猜到身份,后知后觉地去看周围有没有人。
沈慕瞧她这模样,像是山林里警惕猎人的雪兔,毛茸茸的,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这抹笑瞬间被云簇捕捉到,她凶巴巴地瞪人,“笑什么?”
沈慕这才将笑意敛住,道:“臣跟踪公主,有罪。”
他说着还朝云簇躬身行了一礼,严肃又正经道:“臣该罚。”
云簇一怔,咳了咳,拿起公主架子来,“那你说,该当何罪?”
身后是漫天秋叶,涧肃的秋风不时刮过,卷起几分凉意瑟瑟。
云簇没忍住拢了拢领口,沈慕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似的。
人家都裹住披风,他却只穿一件裁剪精致的月白锦袍,更显肩平背直,清瘦挺拔。
听到云簇的话,他不自觉地歪了歪头。
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冷落疏离的眼睛藏着笑,薄薄的唇抿成一道月牙,“不如,就罚臣陪着公主游湖如何?”
云簇抿了抿唇,没答,反而将车帘一把落下。
狭小的马车闭塞又安静,云簇没忍住弓下腰,双手遮住脸颊。
这男人是狐狸精么?
怎么站在那就会勾人。
云簇在心里悄悄唾骂自己没出息,耳廓红彤彤的。
沈慕见她如此也不恼,反而十分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悠然地笑了一下。
那日叫推鸿整理过的“哄(追)女人大全”,他过后删删减减,将可用的几条重新誊抄了一遍,最后封订成册。
那之后,他几乎每日睡前都要拿出来研读一番,书页都要被磨破了。
如此看来,还算有效?
云簇自己在马车里平复了一会儿,等再露面的时候,沈慕仍然等在原处。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你干嘛还在这等着。”
沈慕看向四周乌泱泱的人群,说:“公主,无论何时,无论是做什么,你要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我都会来。”
许是他这句话实在诚恳,云簇竟有些心软,她咬了咬唇,最后决定道:“游湖可以,但你不许走在我身边!”
沈慕自然答应。
于是,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的往湖畔走去。
看着像是主仆,后面那“仆从”的气质却又不像。
二人这怪异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云簇被看得心烦,便指使沈慕去租一艘船来,去湖心玩。
沈慕便去租船。
云簇也跟在他身后,看他和船工交涉。
两人这边正专心致志。
也就没有注意到那边不远处,有一驾马车停住,云荣秀穿着一身华丽的绣裙,被人扶着走下了马车。
她环顾四周,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云簇的身影。
方才在宫里,她便觉得那身影眼熟,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里成形。
她立马叫人去打听曲阳公主是去了哪。
云簇并没有遮掩自己行踪的意思,因此她查的并不费力。
一路追到了月牙湖,也终于看到了曲阳公主的长相。
是她,竟然是她。
想到在曲阳时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云荣秀心里是又酸又怕。
她竟然是公主。
云荣秀咬了咬牙,叫跟过来的护卫都等在原地,自己则带着春桃往云簇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这时,云簇已经登上了小画舫。
云荣秀扔给船工一锭金元宝,指着那缓缓行远的画舫,命令道:“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跟上。”
船工拿着元宝喜笑颜开,忙不迭应了。
船夫调控方向,画舫从水面徐徐而过。
云簇坐在船舱最中,沈慕坐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
许是因为天气转凉的原因,湖中心没有几个人,云簇推开窗户看船外的景色——
清水涟漪,波纹荡荡。
云簇双手撑在窗格上,山水怡人,已经瞧不见繁华的京都。
不知怎的,云簇竟想到了江北,想到了曲阳。
那是一个青山秀水的地方,记得曲阳城外的普陀寺边上,也有一个这样的湖。
第一次是和章宁书一道去的,当时,她们是去求签。
云簇忽地自嘲一笑,想到了那个可怜的,被自己扔到水里的姻缘签。
当时琢磨不透,现在才理解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就不免带出沈慕来。
现在对她百般讨好,又是送吃的,又是陪她游湖。
当初干嘛去了?
云簇偷眼去看坐在一旁的沈慕,撅了噘嘴,又觉得生气了。
这下,连游湖的心思也没有了,赏景也赏不出什么花样了,她拍了拍窗格,“回程。”
船夫一怔,沈慕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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