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济听她的语气一下子就生硬了许多,不像刚才软软的,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但他又不愿意表露出来,冷哼一声,“怎么,你心疼了?”
云簇没理,拽着云济的两条胳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才说:“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云济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有些得意地说:“放心吧!你二哥厉害着呢,只有我打他的份,我没受伤。”
云簇听到这话心口本能一紧,但随即又意识到,那人如何与他何干?
于是,她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催着云济快些回宫更衣休息。
这时,太子也端着药进来了,看着云簇把药喝下之后,留了一包蜜饯在桌上,然后和云济一道离开了。
一人回去休息,一人去上朝。
云簇看着两个哥哥离开的背影,没吃蜜饯都已经觉得甜了。
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她总是有人惯着宠着的。
其他的什么人什么事,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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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人揍了,但却怎么也瞒不住沈秦的眼睛。
第二日沈家饭桌上,沈秦看他明显有些迟缓的右手,神色冷了下来,“谁打的?”
沈慕本不想说,却被沈秦隔着桌子狠狠踹了一脚,他只好老实回答:“是云济。”
“云济?果然。”
沈秦再温和也见不得人将自己弟弟欺负成这样。
他将筷子狠狠撂下,不容置疑道:“我会去向皇上奏禀,年末封赏已经结束,父王母妃身边不能没人伺候,你立刻回岭南!”
沈慕急了,“哥!”
沈秦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向来淡漠无波的眼睛里煞红一片,“怎么!你难道还要为了这个女人,再也不回家了?”
沈慕怔了怔,大声反驳道:“怎会!”
于是这句话将沈秦的理智终于拉回来了,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来,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抱歉地拍了拍沈慕的肩膀。
两兄弟就这样静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沈慕忽然道:“哥,你回去吧。”
“什么?”沈秦倏地抬头。
沈慕毫不避讳他的视线,条理清晰地将他的计划说出来,“你在京七年,眼下又是年关,岭南又太平,这时提出回家孝敬父母,就算皇上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我还在这儿。大哥,我会替你留在京城。”
沈秦却只问:“为了曲阳公主?”
沈慕摇头,坦然道:“这件事在我还没离开岭南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大哥,你已经到了婚娶之年,总不能真的把一辈子都耗在京城吧。”
“那你呢,你真以为你留下后,皇上就会让我走?一个换一个,这世界哪有那么好做的买卖?”
更何况,那可不是什么唯利是图的商人。
而且手握天下权利的帝王。
沈慕却笑了笑,“大哥,皇上挑你留京为质,一是因为你是世子,而也是因为当年你就已经是威震岭南的少将军,而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现在我也慢慢长成,皇上对我的忌惮也不会少。”
否则当时也不会那么急着在朝提起婚约的事,把云簇直接吓到了曲阳去。
“更何况,当今皇上最重名声,一门两子都扣在京城,他怕武将心寒,也怕激化了岭南和朝廷的矛盾,他不会,也不敢。”
沈秦看他笃定算计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心疼。
在寻常勋贵人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在考取功名立志为国效力,要么吃喝玩乐充当纨绔子弟。
而沈慕,明明该是沈家最耀眼明亮的天才。
却只能默默将自己的光辉隐藏在抚南王府的匾额之下,跟在父亲和兄长身后,当一个庸庸碌碌的二公子。
为了不被皇上忌惮,连剿匪平叛这样对于武将来说最微末的功,也要记在兄长的名下。
甚至人家尊称他为少将军,也只是因为他姓沈。
大家只知南境沈家,也知道沈家二公子,但对于沈慕本人,却是连见都不曾见过。
若真论起对沈家的牺牲,怕是也不输沈秦。
也正是因此,沈秦才有些犹豫,他自己已经陷进京城这桩泥潭了,总不能再把弟弟也拖下水吧。
沈慕明白他的心思,他勾了勾唇,故作轻松道:“还有,大哥,我这么多年也才有这么一个喜欢的女子,总不能真狠心让我断心绝情吧。”
“你今年二十多岁还没成亲生子,现在我要替你分担这重任,你总不会不肯吧。”
这话半真半假。
但沈慕把它说得像是十二分的假话,倒是让沈秦有些动摇了。
沈慕是真的动了心,认了真。
但他心里仍是有些纠结,最后只留下一句,我再仔细想想,便先下了桌。
他这一走,沈慕也没有了再继续吃饭的胃口,他将碗碟往边上一推,“来人,撤了吧。”
粗使丫鬟鱼贯而入,将碗盘尽数撤下。
跟着一道进来的还有推鸿,他走到沈慕的身边,看上去有些无奈,“主子,您决定好了?”
沈慕淡淡地点了点头。
推鸿有些不理解,“你不是打算来年咱们的势力稳固些,再和世子提么。”
沈慕盯着窗外,天色早已沉下来了,外头漆黑一片,就连月亮都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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