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妹妹倒不必藏拙,今日我们又不是同台比技,只是给老夫人听个舒快。”
何月诗长着一张玉盘一样的脸,细眉长眼,极为文雅,说得话也是文绉绉的,一股子高冷的书卷气。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一点也不想有人抢她风头。
“何月诗你好奇怪,没听见离枝她不想跟你一起合奏,你干嘛阴阳怪气的。”
谢萱姝亲疏分明都在称呼之上,刚刚还是直接喊着沈离枝,这会何月诗一来就变成了离枝。
“你倒是喜欢和沈家姐妹待在一起,姐姐也是,妹妹亦是。”何月诗微笑,“只可惜外祖母还是更喜欢有才有貌的。”
谢萱姝顿时涨红了脸。
阖府谁不知道这谢家三小姐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异类。
“沈妹妹来嘛!既然来了怎么说也给我们露一手,别害羞。”
有一名贵女不理会二女的纠纷,既是想看何月诗落面子,又何尝不是想看新来的沈二姑娘热闹。
她伸手来拽沈离枝,谢萱姝那边还在跟何月诗争,这边也不忘拉住沈离枝。
沈离枝被两股不弱的力量拉着,正是无奈。
“诸位姐姐妹妹,我当真弹得不好,就不献丑了。”
何月诗听她推辞就慢条斯理道:“也是,毕竟在抚州没有琴学大家,日后在上京倒是方便,可以让外祖母给你请椿夫子,若你想学的话……”
“你看不起谁!”
沈离枝不知道椿夫子的底细,谢萱姝却一拍桌子,恼了。
这椿夫子是府中专教小儿启蒙的夫子,教得都是认琴、调音、勾挑抹捻的基本技法。
“我是为了她好,毕竟身为东宫女官却没一技傍身该如何是好。”何月诗揉着自己泛着微红的指腹。
“那多谢何姐姐好心。”沈离枝微微笑着。
谢萱姝气她跟个面团一样的好脾气,怒道:“你谢她做什么!”
沈离枝伸手拉住这暴怒的小表妹,温声道:“今日是外祖母的寿辰我们闹大了,坏得是外祖母的面子。”
谢萱姝被她说动了,扁了扁嘴巴气呼呼地叉起手。
何月诗捋着一绺发丝,朝着沈离枝和谢萱姝笑了笑。
这时几位公子哥打扮的人走过来奇道:“何小姐怎么在这,我就说刚刚那琴声许久不曾响起,还以为何小姐先行离开了。”
何月诗转过头,矜持地笑着行了礼。
“三皇子、陆小侯爷、贺兰公子好。”
沈离枝听见三皇子就抬起了眼,见站在最中央的公子年约二十一二,样貌俊美,身形修长。
他身着连云纹的浅蓝袍子,手里还搭着一把银骨扇子,此刻他正用另一只手托起何月诗的手臂。
“不必多礼。”
几名贵女一看来了外人顿时都更加亢奋,她们七嘴八舌把何月诗与沈离枝的事说了一通。
“哦~”三皇子拖长着腔调,转头看了过来,双眼含着惊喜:“原来这位就是沈二姑娘。”
惊喜之后他又是一哂。
“既是东宫的人,怎么连这点才艺都无,看来近年东宫遴选出来的女官大不如前,我记得孟霜晚倒是才艺双绝的妙人。”
沈离枝屈身行了一礼,“殿下说得是,孟大人是我辈楷模,奴婢就是才疏学浅,比不得各位大人。”
“沈大姑娘琴艺那么好,怎么二姑娘就不会了?我才不信!”陆小侯爷笑眯眯地伸手想要扶起沈离枝。
沈离枝不动声色避开那只手,不想躲得太过,脚没踩稳,眼见就要当众摔倒,身后忽然伸出一柄扇子及时托了一下她的腰,沈离枝借此外力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她惊跳的心才刚刚安稳,耳边就传来众女的惊呼。
“太子殿下!”
沈离枝带着未来得及收起的惊愕转头,李景淮那张俊昳的脸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数日不见,或许是滋补药膳的作用,他气色奇佳,只是目光沉沉,面含不虞,给人一种大事不妙的意味。
“沈知仪。”他慢慢开口,又转眸扫过其余几人,“弹个琴而已,值得你推三阻四的?”
“奴婢……”
“你要说你不会?”李景淮又用扇子骨将她的手腕抬高,纤细的手指托在半空,“孤还未见过除了弹琴的手谁会在左中指面关节处有茧子的。”
能在这种地方留下薄茧,定然是常常练习跪指的缘故。
而能用到跪指的大多是中高难度的古曲,所以沈离枝所说略懂皮毛,根本是太过自谦的说辞。
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懂点琴,听太子这样说,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再说沈离枝不擅琴。
可是更让人吃惊的是,太子竟然摸过沈离枝的手?
不然那茧子,光凭看,可是看不出来的呀!
第35章 酒狂 去会谢家表小姐了
沈离枝下意识蜷起手, 握成了小拳。
李景淮眸光在摇曳的光线中淡扫来一眼。
沈离枝旋即把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像是不敢抗拒。
只过了一息她就迎着李景淮的目光,低声答是。
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离枝没想过要在谢府出什么风头。
但是竟让太子听见了, 多半是觉得她刚刚的再三推脱是给东宫丢人。
这才站出来非要她露这脸。
见她应声,李景淮才收回手,顺手便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做完这些他才抬起眼, 不紧不慢给众人免了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