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端了酸梅汤来,长孙南玉一口也吃不下,便就撂在一旁。却见皇后让身旁婢子与她送来一本画册。
“贵妃来了正好儿,挑一副画来,本宫临好了扇面儿,叫人与你送去。”
她心思烦躁,草草翻了几页儿,选得一张瓢虫小图,方递回给了那个叫丘禾的婢子。“娘娘画艺好,臣妾便不客气了。”
“贵妃不嫌弃本宫技拙便是。”
长孙南玉看到皇后望着那些扇面的目光,专注又溢着喜爱,与她说话的时候,笔墨都舍不得放下。她自有记忆以来,便是为了讨人欢喜而活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怎样,她着实一样也未曾喜欢过…
长孙南玉越发坐不安稳,片刻便起了身,与皇后道了别礼。扶着姜嬷嬷从观雨亭里下来,便见候着假山下的来公公迎了上来。
“娘娘,可是大喜?”
来有盛问得再是小声,却也戳中了长孙南玉的痛处。“喜什么?”
来有盛这才见的主子脸色不好,忙收了声儿,往前领着路去,待行回来自家的惠安宫,来有盛方敢再开口,“娘娘智谋过人,办了那安小海。皇后娘娘这回与陛下生了间隙,可是娘娘的大好时机。”
长孙南玉面上难掩失落,“办了安小海又怎样,皇后的日子可是越过越惬意了。你莫忘了,承乾宫还有个陆月悠呢…”
来有盛忙垂眸应了声是,且不敢再接话了。娘娘不高兴,他却很是爽快。
安小海此回被万岁爷拿了威风,内务府那些老贼,一个比一个势力,就算他安小海调去了玉和宫,日后那些差事儿自也是难办了。
想到此处,他窃笑了声儿,若不是当着值,他定得大喝一场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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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檀方又画好了一张扇面儿,交予丘禾染了薄荷汁儿。
邢倩正紧着脚步从外头回来,行来观雨亭与星檀做了便礼,又凑去主子耳边:
“沈家老太君大寿那日,陛下从承乾宫里出去,便在御花园里险被个叫陈一的小内侍撞上。吴家那对往生牌便是那回被陛下撞破的。”
星檀紧了紧眉头,“是几品的小内侍,见着了圣驾,也不候着躲着么?”
“与娘娘打探过了。那陈一无品无阶,原是坤仪宫的人,接了安公公的让去城外办牌位的差事儿。却受了来有盛的贿赂,方敢如此行事。”
“是来公公…”
星檀想起方来“探望”她的裕贵妃。到底,那些计谋得逞的人,总爱来观赏一番自己的成果。可惜,她怕是让人家失望了。
星檀再问邢姑姑:“我记得在册封大典之前,来公公是在坤仪宫中做副总管的?”
“娘娘记得没错…”
“来公公早几年,还在宫外设了外宅,娇妻美妾,齐人之福。”
第21章 寒夏(21) 护短
早朝将将结束,养心殿里便集结了重臣议事。
江蒙恩候在殿外,候着听旨侍奉。
养心殿虽是二进的院子,皇帝接待朝臣的大殿却正临着御花园。主子议事的时候喜静,早几日前头几颗老香樟上知鸟儿吵闹,主子便让他叫人来,都给捉了干净。
偏偏今日御花园那头亦不太平,有妇人高声笑语,直将大殿中大人们的说话声儿都掩了去。
江蒙恩心道不妙,果就见得沈将军从殿内退了出来,“江公公,陛下是何人喧闹。想请您去将人拿了来。”
“诶。”江蒙恩忙接了这道儿口谕。“有劳沈将军,奴才这便去看看。”
能在御花园中的闲逛的女眷,多是宫中后妃。江蒙恩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一行人去办差。
然行得近了,他这个都领侍竟也听不出来,这是哪宫的娘娘。江蒙恩远远打量,那边嘈杂的是三个妇人,都着着民间闲款,嬉笑玩乐,也不似什么朝中命妇…
着粉衣的声音最亮,“这御花园比起咱府上的,也大不了多少。就是这花儿种得密些,等回了府,姐姐再让花匠们来,依着这儿的品种种上些,可不就一样了么。”
着紫衣的跟着笑道:“可不是么。也不知贵妃娘娘今日传我们入宫做什么?”
那被二人围在中间的妇人,生得几分端庄:“老爷伺候娘娘有功,让我们入宫,说是要有赏…”
江蒙恩听得出来些许猫腻,便就差了人去将几人拿来,先问问话。这等粗鄙妇人带去陛下面前,实在有失大雅…
养心殿内正还争论不休。
宁志安得理不饶人,正往吴家腾出来的位置上,荐着自己的门生。长孙谦一旁见缝插针,不温不火地与宁治安铺着道儿。
凌烨上座翻着奏折,有一句听一句,与他们二人做做样子便就罢了。
自登基以来,这二人帮着他打压翊王党羽,成效斐然。起初他且有几分满意,可后来未免矫枉过正。如今,朝堂上长孙谦一脉独大、集权于手,于君主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宁志安瞄着皇帝面色,小心试探,“陛下心中,可是也有合适的人选?”
凌烨轻放下手中奏折,扫了一眼宁志安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自是另有打算,可殿上都是他们的人,一说出口,便就等着被这些“衷心耿耿”的臣子们反驳。
沈越却正从殿外回来,扬声与上首回禀道。
“陛下,方外头那几个喧闹的妇人,江公公都拿了。审问得来,原是裕贵妃娘娘,传了惠安宫总管来有盛养在外宅的几位夫人来御花园里,预备赏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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