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皇城中各怀鬼胎,并不似什么一家人。星檀还是受皇帝所托,筹划起这场冬至家宴来。
各宫苑的妃嫔收得家宴的帖子,多数是欢喜的。就连将将解了禁足的裕贵妃,也开始挑起柜子里不同出处的狐裘来。
远在景和宫的徐嫔,自让司衣坊新作了一身衣裙,想与众姐妹再争一争艳。
玉清茴却并没有什么争艳的心思,由始至终,她便从未心系过皇帝,而阿爹如今受得重用,她在宁妃面前也不必再做小伏低。更让她心安的,还是沈越那日留给她的一句话。
“等我回来,我定与陛下将你要回来。”
与玉妃一样,宁妃亦早早打消了承宠的念头。自入宫以来,陛下看都未曾多看她一眼,再加上她上头还有裕贵妃这尊主子要奉着,即便陛下的心思真能从皇后娘娘那里抽出来,她父亲官阶屈于长孙大人之下,她便不能与裕贵妃争抢这荣宠的位置。
得来冬至家宴的消息,宁妃却早早往惠安宫中跑了两趟。一边帮着裕贵妃选衣裙、选头面,一边打听着皇后那边的消息。
“承乾宫里那位,似是连新衣都未做。许是还与陛下置着气呢。”
“那又怎样?”长孙南玉看得通透些,“如今陆月悠也不顶用了。陛下宁愿日日往承乾宫里被人冷着大半个时辰,也不愿来你我宫中,喝杯热茶,睡回暖榻。”
宁妃有备而来,自又帮裕贵妃出着主意:“趁着陛下还受着气,不如干脆些,让皇后在陛下面前失了信。”
“你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宁妃嘴角一扬,凑去长孙南玉耳边,详细说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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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是回来京都城的第二个冬天了,星檀今年却格外畏寒些。
皇帝政务繁忙,留着江蒙恩帮衬着皇后打理宴席的事。江蒙恩每每见得皇后出行,大件小件的棉袍狐裘裹在身上,便猜得些许,皇后娘娘久居江南,许是不大适应京都的冬季。
江蒙恩是以特地交代了内务府,届时多备些炭火在庆丰殿里。
到了冬至,阳光虽好,星檀却越发觉着,那些寒意往身子里渗。宴席前便也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打扮。只让桂嬷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待午后申时将过,便带着江羽桂嬷嬷一行,去了羲和宫。
太子遇害与灵山大火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还曦却依旧不愿多见生人。上回万寿节,星檀便问过人家一回了,要不要试试与她一道儿参宴。
还曦依旧害怕着人多,不愿意出席。星檀自想起,上回百官齐聚,对还曦而言,确是难了些。今日的家宴便不同了,来来回回都是宫中后眷,多半都是女子妇人,想来也会轻松许多。
还曦听得星檀这么说,思虑再三,她也是想克服心魔的,只是总控制不住自己会害怕那些火光罢了。有得皇嫂陪着,她却也觉得几分安心,方犹豫着答应了下来。
星檀这才与还曦好好打扮。
既然是家宴,头面与服饰,也不必那么循规蹈矩。只是天儿冷,星檀与她选了一身白狐裘,趁着鹅黄的发簪头面,更凸显得小姑娘家的灵巧可爱。
华灯初上,庆丰殿内渐渐地热闹起来。
妃嫔们先到了,而后是静太妃带着小祈王。直到皇帝陛下都上了殿,众人却依旧不见皇后的身影。
众人纷纷小议,上一回皇后便爽了约,让陆家二小姐顶替出席。这回,该不会依旧不愿给陛下面子?
凌烨心中也打着鼓,想来她这些时日的冷淡,不来到也寻常。直到见皇后牵着戴着轻纱笠的还曦,出现在殿前的时候,他方暗自松了口气。
可太子事后,还曦还是第一次出席这么多人的场合,他为人兄长,忽也有些担心。
待还曦与皇后同坐下来,他方低声问起小妹。
“还曦可觉得还好?”
“嗯。有皇嫂在,还曦不怕。”
听得小妹的声音气息平稳,他方看了看旁边的皇后。那双眸光落在还曦身上,倒是比他更为关爱。
只是不知怎的,他总觉那张小脸有些发白,徒惹得他心中如被利刃一绞,其中酸楚唯有自知。
晚宴开席,歌舞登场。
坐下妃嫔们,不乏有人露得一手好才艺。
徐嫔献了一支胡旋舞,裕贵妃则早早备了一曲琵琶,借着这家宴的喜气,再与皇帝认下了上回治下不严的过失。
小祈王早早趴来星檀案边,问星檀要那碗里为数不多的几颗红黄樱桃。星檀一一与他挑了出来,便见那双肥嘟嘟的小爪,一把都抓了起来,揣着两手满满地,回静太妃脚边去了。
家宴气氛难得融洽,还曦却已然有些撑不住了。这殿上炭火足,烤得她脸上直发烫,殿内偶有偏风,吹得那些烛火摇曳,渐渐让她想起来那场漫天的火光…
额上的伤疤好似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不多时候,华庭轩的戏法儿班子上了殿。
宁妃凑去裕贵妃耳边,说了句什么。
长孙南玉听着,暗暗看向那轻纱笠的方向,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已被公主自己拧得发了红。皇后却将那小手拆开,握着一只过去,似又说了什么安慰的话。
长孙南玉笑着望向宁妃:“可靠么?”
“那是自然的。”
二人打着哑谜的功夫,那戏班子已起好了高台,架好了火圈。那为首的技子功夫了得,连连翻了十几个跟头,又从那火圈之中,一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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