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皇后回承乾宫。”
凌烨负手而行,边思忖着方才庆丰殿上的事。
皇后自是熟知还曦畏火的,亦不会有要害还曦的动机。那火圈杂耍,若真是冲着还曦去的,背后许是另有意图。
江蒙恩见主子似在思虑,忙小声帮着皇后说了说话,“陛下,奴才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娘娘筹备冬至家宴。早几日在华庭轩的时候,皇后便吩咐过,宴席上不得有火光相关的表演。方才那行人,许是出了什么差漏了,违背了娘娘意思。陛下还得明察。”
凌烨未有多余的迟疑,只问起:“方那行耍火圈的人,可有扣下?”
“已扣下了。”江蒙恩办事素来小心,方让内侍们出去寻公主的同时,他便另让庆丰殿内的内侍,将那行杂耍班子扣留去了内务府。就怕主子们会要追究,得多留下些人证,才好详查。
“好。”凌烨沉声应着。
话声方落,却听得身后邢姑姑的声音,“娘娘”…
他心觉不妙,转身回去,果见得皇后已斜斜倒去了邢姑姑身上。
星檀知道自己的身子,每每小日子前,都得这么闹腾得整日。方从玉和宫出来的时候,便已疼的紧了,本想回了承乾宫,问桂嬷嬷要杯热水,睡上整晚便好。谁知才到半路,腿脚也跟着发凉发软。
邢姑姑身上瘦落,她靠去那边的气力自然收敛着些。手腕儿上却是一紧,肩头又被人揽了过去。皇帝的目光,颤动着落在她面上,“怎么回事?”
“疼…”她咬着牙,说不出来多余的话。皇帝很快将她抱了起来。她窝着他怀里,已有些昏昏沉沉,却听得他吩咐着江蒙恩,“养心殿近些,先回养心殿。”
微弱的的宫灯下,凌烨只见怀里的人愈发苍白了些。他想起她腹痛的毛病,往稽山祭天那回,便就已足够让人揪心。方才他只顾着还曦,是他疏忽了。
“疼了多久了?”他寻着她虚弱的呼吸问着。
怀里的那张小脸贴紧了在他胸前,似不想让他见得她面上的神色。半晌,方挤出几个字来:
“在玉和宫…开始的。”
他心口一紧,李太医方帮还曦把脉,又等御药房送来汤药,还曦吃下睡熟,已是个把时辰有余。他话里不觉几分责怪:“怎不早说?”
怀里的人没答话,他自加快了脚步往养心殿去。临行到了门前,方将江蒙恩支开回去,“传李太医过来。”
寝殿内燃着炭火,他记得她畏寒,又让人多添了些来,方敢帮她取了身上的狐裘。却见狐裘下,她双手紧紧扣着小腹上,便知道该有多疼了。
他抱着她,与她暖着身子,却见她缓缓睁了眼,一字一字顿着道:“还曦她…是臣妾不慎,让人惊扰了她。”
他心口一疼,是觉着他会怪责于她么?
“朕知道,并非皇后的过失。”
这大半年来,皇后待小妹怎样,他心中有数。不莫是有人想利用还曦来大做文章罢了。
怀里的人紧蹙的双眉终于松散了开来,这些时日来,那张小脸也让他念想了许久,伸指轻轻触碰到那面颊的温软,顿时似有丝丝细雨传入心里,连日来的酸楚如溃烂的河堤,鼻息里竟都透出来些许湿意。
星檀睡得沉了,依稀只知道,后来自己被喂下了一碗苦涩的汤药,随之被人捂进了被褥里。睡梦中,男人滚烫的身子紧紧贴在她身旁,大掌覆着她冰凉的小腹上,很是温暖…
许是太累,一夜了无梦境。醒来的时候,窗外依旧阴沉,叫人有些分不清楚时辰。只是眼前陌生的床帏,还有殿内浓厚的龙涎香气,让她约莫猜得到,这里该是皇帝的养心殿。
身边却早已空空荡荡,见伺候在养心殿的李嬷嬷入了殿来,让星檀更确定了几分。嬷嬷问着,“娘娘醒了?可要用些粥食?”
“也好…”她这才发觉自己声音虚弱,强撑着支起半身,腰身上却依旧在隐隐作痛。
婢子们送上来热粥,她方听李嬷嬷说着,“眼下已是晌午,陛下一早便去了朝堂。外头落了大雨,陛下有过交代,让娘娘莫多走动,在寝殿内休息便好。”
一场虚脱过来,星檀尚有些头重脚轻,干脆没多做辩解挣扎,便依着嬷嬷的意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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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冷风犀利。今日的金銮殿也没了往日的光泽,似蒙上了一层灰雾。
内务府张愈一路小跑来了侧殿之外,忙求着人入殿通传了声。等了许久,方见得江蒙恩从里头出来。
张愈忙做了礼,“江总管,昨日那华庭轩杂耍班子的事儿有些眉目了。可要与陛下说说?”
江蒙恩先听张愈说了一遍,方让人在外候着。
待钟鼓声响起,皇帝下来了早朝,江蒙恩方将张愈领了上去,与皇帝将内务府所查到的始末道了明。
“那杂耍班子都是些普通的技人,要耍什么,玩儿什么,都是听班主王二的意思。只是昨日大殿上那表演被叫停,班主王二便不知所踪,内务府寻了人整夜,方发现人已经服了毒,死在了华庭轩里。”
凌烨只觉这伎俩耳熟,未等他开口。张愈已接着道来。
“张总管也有所怀疑,这出了事儿,人便畏罪自尽,和上回惠安宫里那叫南笙的婢子,有些相似。可那南笙无亲无故,这王二确实有家有室的。”
“张总管想让人将王二的妻儿接来宫中审问,还得请陛下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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