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秋雨带着北方来的凉意,落得纷纷洒洒。皇帝因得政事忙得太迟,便也没往芳宜轩来扰着她。
次日一早,她方寻去了养心殿,本是想着他早几日还有些小咳,这秋雨一来,也不知有没有加重。只来时皇帝已去上了朝,只李太医正带着药童送来了汤药,便将那汤药送到了星檀手上。
“娘娘在便好。陛下政务繁忙,这敦促药食,还得有劳娘娘了。”
“李太医有劳了。只我也不是什么娘娘了,李太医还是称我回顾姑娘罢。”
“这……”李太医话中顿了顿,却又几分无奈,只得答应了去。“诶。”
星檀叫桂嬷嬷接来那药汤,却想起早前太医院替祖母看病的事儿来。如今入了秋,老人家总畏寒,也不知祖母身子怎样。
只一问起李太医,便听他说起,“昨夜里老夫人喘疾有些复发,今日一早便有人来太医院请了。老臣已让孙让过去了。”
“祖母病了?”星檀心急起来。她从西凉赶回来,自是来探望老人家的。怎如今被皇帝困在这宫中,反倒耽误了正事儿。
话未落,她便已往养心殿外去。江蒙恩陪着皇帝去上朝,不在。
邢倩见主子心急,方去与张斯伯知会了一声,替星檀备马车往宫外去。内务府本也不敢,却有得星檀自己担着责,方松了口风。
马车一路行回来国公府,有邢姑姑陪着,星檀方也察觉得些许异样。这小半月来住在宫中,她却也听得些许传言。这会儿,方好问起人来。
“姑姑与张公公,是什么时候一起的?”
邢倩方与主子从宫里带了些许合方药出来,正在清点着。听主子如此一问,手中的活儿顿了顿,却是笑着回道,“便就在娘娘那时出事以后。张公公待奴婢照顾有加,奴婢正也无人可依,便就应下了。”
星檀听得自叹了叹气,“我以为,邢姑姑原来是与江总管走得近些…”
“娘娘许是看走了眼。”邢倩只接着笑道,“能侍奉着张公公,却也是奴婢的福分了。”
星檀本还几分迟疑,听她如此说来,方也不好再过问了。若人家真是待她好,那许也不为过吧。
松柏院里,太医孙让正与老太太请过了脉象。星檀入来祖母的寝屋的时候,却见祖母靠在床头,精神却是不大好的。她直有几分心疼,坐去床边牵起祖母的手来。
“怎我不在几日,祖母便病了?是哪里不舒服,可还好么?”
顾氏见孙女儿担心,忙提起几分笑容,“好好好。便就是老毛病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得孙太医开几副药,不就好了?”
“祖母说得到是轻松的。”星檀只与她提了提被褥,“咳嗽得可厉害?夜里可有发热么?”罢了,有觉祖母也不会说,她方转眸问向孙太医,“孙太医,我祖母脉象如何?”
孙让只一拜,方如实道了,“老太太这旧疾,便就容易反复。如今刚好入了秋,便就撞上了时候。待臣开几副方子,慢慢调理便是。”
星檀听孙太医如此说,到底放心了些。只见人要走,她方吩咐了邢姑姑与孙太医一同去趟药房,将药材都置办回来。
却听祖母问起这几日在宫里的事儿。“皇帝如何与你说的?就这么把你接进宫去,也没个交代。他以往那般待你,你若再跟了他,我可不放心。”
“……”星檀却也知道祖母还对皇帝有些芥蒂,“他早几日伤病缠身,又是因得孙女儿方落了伤。为了护着国公府,这消息也未曾说出去。我也只是照看几日罢了。”
祖母听得,微微叹了声气,只拍着她的手背道,“那便好。他伤可好了?好了你便该回来了。”
祖母话将将落下,门外却传来几声轻咳。星檀听得那声音熟悉,回眸却见皇帝捂拳小咳着,从门外寻了进来。
“阿檀是该好好陪陪祖母,回来住着也好。”皇帝话语轻柔,目光落在她面上的时候,却有几分怨气。
星檀忙与人福礼,“祖母还有病在身,便不能与陛下行礼了。”
皇帝看向老人家,只微微颔首,“祖母身子不好,便都免了。”
顾氏听来却有几分嫌弃,左一声祖母,右一声祖母,可没人要认他这个孙女婿。虽是腹诽着,顾氏嘴上却还碍着君臣的身份。
“多谢陛下体谅。”
只问候过来,本以为人要走了。却见皇帝自顾自循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星檀亦觉得有些不妥,方替祖母问起,“陛下百忙,怎有空暇来了松柏院?”
皇帝目色里闪过一丝偏执,当着祖母的面儿,话却回得温厚有礼,“晌午下了朝,便听他们说你出了宫,朕便知是国公府中出了事,只好随你来看看。既是祖母病了,朕陪你一同侍奉便是。”
只如此僵持不过他,星檀方借着与祖母置办汤药的话,将人拉了出来。
松柏院原本便不大,只将将出来祖母的寝屋,星檀方松开手来问起,“陛下这般不声不响过来,未免也太过唐突了。陛下龙威在身,还让祖母她如何休息?”
“唐突?”他话中这才几分着急。
“你且如此便走了,一句话也不予朕留。朕怎知道,你要去哪儿?”
“我、我自是回来探病的。”
“更何况,我从西凉回来,本就是来探望祖母的。被陛下耽搁在宫中,您还颇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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