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已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像只见了主人的小狗,眸子晶亮、湿漉漉。
“行了行了,你自个儿躺着吧。”绿礼把他重新按回去,又凝眉问道:“嗯?半日未见,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之前见他虽身上多处擦伤,血迹斑驳看似恐怖,但好歹能看出精神不错,如今面色苍白如同白纸一般,嘴唇泛起乌黑。
声音更是虚弱得仿佛下一秒便要归西。
“殿下,您是心大不知道。”刚要见门换药的御医听完她的话,忍不住插上嘴,“周公子哟,可真真是条汉子!”
绿礼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他薄被掩下的某处,周已敏锐地察觉到她视线,他手指不禁缩紧,被她盯得极其羞耻和不自在。
好在她很快又移开目光,“这话何意?”
不是条汉子,难不成还是周姑娘?
“左胸肋骨严重骨折、体内带着毒蛇毒素,周公子竟还能一声不吭地回来、保持清醒……可真是好毅力啊!”他忍不住叹道。
绿礼一惊:“怎么会有毒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你睡得正熟,我怕吓到你。”
绿礼:“……哦。”所以硬生生忍着是吗?
的确是周已会干的事。
她想了想,忍不住想呛他,“喂,说到底你就是太废物了嘛。”
如果武功盖世,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被蛇欺负?
别指望她会因此感动!
绿礼抿起唇,眼睛睁得很大,满脸不屑。
周已则深深地望着她,他目光轻柔,甚至隐隐藏着笑意。
“笑什么!”她觉得他现在的笑容就很恐怖很变态,她明明是在嘲讽他!
周已摇头,“没什么。”
只是刚刚那一刻,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能重活一世,他不奢求别的,只奢望他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看她笑,看她闹,她委屈地发脾气时也是极为可爱。
“……”
绿礼后悔了,她不该扯野花送他,她就应该咬咬牙把补丸拿出来送他,补脑的!
*
皇帝遇刺非同一般,姜尉风恢复些气力后立刻下令封锁骊山,之前那群蒙面黑衣人的尸体被抬进小棚子里,正由仵作进行验尸。
姜尉风负手立于背后,他隔着几步远,冷漠地看着棚内横七竖八的尸身,转头问向身边人:“结果如何?”
“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标志,但……”剩下的话他未明说。
太上皇退休得早,姜尉风年纪轻轻便已经继位,朝廷虽还算稳固,但总有几个身怀异心的想趁机搅一趟浑水。
这次下手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个,不过,具体是何人还有待进一步排查。
“越来越不安分了。”姜尉风冷下眼。
是见他逐渐掌握大权站稳脚跟,所以按耐不住狗急跳墙了吗?
“秦内侍。”绿礼歪头,笑容很乖巧无辜地说道:“这次行刺……你失误很大嘛。”
秦知慎抬眼看向她,听见她又说:“皇兄这么信任你,给了你这么大权力,你却让他这么失望。”
她一时没忍住心中恶意,笑出声:“哼,秦内侍,你是不是玩忽职守了呀?你说说你,是不是该罚?”
这是惹她不开心了?姜尉风暗自挑眉,心想随她去吧,她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秦知慎单膝跪在她跟前,沉吟片刻:“请殿下责罚。”
向来被誉为“疯狗”、“杀人不眨眼的刀”的男人,此刻眉眼温顺,跪在她眼前仰起头,宛如被献祭的牛羊般,任人宰割。
绿礼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情很好,她假笑着拉他起来,“瞧你,我又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只不过呢,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对不对?”
说着,指尖不经意间按过他伤口,又不小心地重重一碾。
“殿下说得是。”
绿礼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身体一颤,皱着眉却隐忍不发的模样,“我可没欺负你,按规定,嗯……皇兄,玩忽职守打多少鞭来着?”
“二十。”姜尉风默默又加了五鞭,他这个妹妹最近看秦知慎怎么都不顺眼,多加五鞭也好让她开心些。
即便,秦知慎真正的职责并不是调派侍卫、确保他的安危。
绿礼说他玩忽职守,那么他便是玩忽职守。
她重复一遍,干净透彻的眸中恶意尽显:“哦,二十鞭啊。”
“啊”字被她拉得很长。
“还愣着做什么?还快赶快把人压下去!”
“是!”两名守卫互看一眼,战战兢兢地把人压下去。
倒霉,看见了这煞神的落魄模样,以后说不定就得被他暗中报复!
怎么才二十鞭,就应该打死!
两守卫也只敢暗地里吐槽,手上动作麻利地把人压出去。
绿礼等人走了,笑道:“皇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姜尉风被她乖巧的笑容烫得心口发软,更加怜爱地摸摸她脑袋,“皇兄不对你好,能对谁好?”
倒也难怪旁人羡慕他,还是他妹妹乖巧懂事惹人爱。
秦知慎被压到帐篷外圆台,双手被绑在木柱上,左肩伤口崩裂,溢出丝丝血迹,他整个人多了丝狼狈气息。
“哟,这是怎么了?”东璃被拉过来看好戏,脸上是与绿礼如出一辙的假惺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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