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太阳完全升起后,阿树才慢悠悠的走下楼。
她裹着毛茸茸的狐裘斗篷,通透雪白的色泽映着一张被暖炉熏红的脸颊。目光迷蒙涣散,眼角晕开的红痕未退,主要是因为后半夜惊扰难眠,引得此刻心跳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阿树抬眼,瞧见顾锦之站在庭院里。
长风裹挟着白色的雪粒子拍打在他身上,偶尔有雪花落在发间,化作水光润湿了他的衣衫,也丝毫不减风华,反倒是更给他添了几分矜贵疏傲之色。
顾锦之的气息与这冰天雪地的场景如此融洽。
他生来就该是这样一副骄矜冷淡的模样,而不是她的皇宫里一名微不足道的琴师。
阿树小心避开院内积水的地方,缓步绕过顾锦之走向前院。垂手紧紧攥着袖间紫檀掐丝珐琅暖炉,试图给冰冷的身体传递微薄的暖意,适应北方陌生的空气。
顾锦之径直跟上她的步子,但不再像从前在宫廷里那般,刻意保持着半步后的距离。他走在她肩侧,伸手准确的隔着斗篷拉住她的手。
阿树一颤,躲避不及地挣开他,停下脚步抬眉望去。
“给。”顾锦之抿了抿嘴角,没再试着抓她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阿树下意识伸手,却被寒冰的冷意刺的掌心生疼。
五指一松,那小玩意便从指缝间落下,摔在地上。
她低头,瞧着地上一摊雪泥。
愣了半晌,有些想笑。
顾锦之这是在做什么呢?
讨好她吗?
阿树勾了勾唇,但想到父皇解药的事,即将出口的嘲讽被吞回肚子里。她再抬头时,一脸客气的笑意:“抱歉,刚刚有些冷,没有拿住。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顾锦之凝视着阿树眉眼间掩藏不住的冷漠疏离,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暗自竖起全身的武器来防备他。
一股酸涩直冲胸腔,似有无数冰块泼到烈焰火苗上,冻得他一颤。
他抿了抿唇,走进一步,有意无意正巧踩在那摊雪泥之上。硬底的靴子碾压过细碎的冰碴,吱呀的声响在空茫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寂寥。
顾锦之离得太近了,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热。阿树皱了皱眉直觉想后退,被他伸手拦住,逃脱不得。
他不顾她抗拒隐忍的表情,仔仔细细地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带上兜帽。
隔着广袖,轻轻地拂去她肩上薄薄一层落雪。
他淡淡道:“没什么,一团雪而已。”
阿树微微抿唇,仔细瞧了他几眼,混当没看见他受伤的模样,也点了点头:“去前院吧,用完早膳我就和三森回禹城。”
顾锦之没说话,上前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阿树僵了一瞬,另一只空闲的手指掐了掐手心,又缓缓放松下来,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嘴里强调:“昨日说好的,王子殿下不会出尔反尔吧?”
三森昨夜来和她说过,顾锦之这次来带了许多武艺高强的人隐藏在暗处,她必须要让顾锦之亲口承诺,同意阿树送三森离开,不然他孤身一人难以在众多高手中脱身。
“自然不会。”顾锦之笑了笑。
他的手很温暖,牵着阿树的手腕,暗自用灵力为她挡去周遭的风雪,不着痕迹地温养着她的血脉,直到她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阿树听到他的一声叹息,若有若无:”阿树,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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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的守城将领是薛皇后表弟一脉,阿树当日到达时,拿出皇族信物和装着解药的锦盒,请他们务必派遣薛家最忠诚的亲信将锦盒火速送回京城皇宫。使者接到任务后当天便出发了,阿树要求他走官道驿站,确保锦盒的安全。
而暗自里,阿树交给三森一小只装了白色液体的水晶瓶,吩咐他走丛林暗道悄无声息的回宫。
水晶瓶里放的是系统胖桃给她的半瓶营养液,营养液可以解除一切负面效果,自然也包括昭阳帝身中之毒。
若一切顺利,三森会比使者提前三日到达皇宫,将瓶中液体喂昭阳帝服下,并不必再吃顾锦之给的解药。
小胖鸟告诉阿树,顾锦之给她的解药中,被他的人鱼族母亲暗自里添了族中秘药。虽然也可以解毒,但不出一年,服药之人就会逐渐神志不清,日渐衰弱。
它也顺带着告诉她,燕朝桓先前就中了曼陀罗的毒,才使他在猎场中跌落悬崖,被北国暗探掳走。
燕朝桓在被偷渡到大都的路上,试图脱身逃跑,却在深林中迷失方向,在荒野中误吸入菁叶花的毒烟。虽然顾锦之想办法给他压制了毒性,但他此时已是双腿无法站立,不良于行。
营养液的量只够解一个人的毒,阿树必须在昭阳帝和燕朝桓间做出选择。
由于任务还未结束,胖桃只能从系统处获取3瓶营养液,来维持阿树和他之间的联系。先前阿树一直处于系统自动开启的过渡保护阶段,不需要与胖桃保持联系,也就攒下了这半瓶营养液。
——是的,在前日跨过南北之界的那一瞬间,阿树便恢复了记忆,重新与系统胖桃接通联系。
她记起这次任务是“寻找正义之心”。
而根据这一段时间的剧情走向,这颗心应该与南北两国的和平安定有关。
或许,昭和公主本身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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