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凑巧的是,顾临川几次三番情绪失控的时候,君一都不在阿树身边。
因此,在君一的印象里,顾临川只是一条年纪轻轻、长居孤岛而不太通世俗之事的鲛人。
再加上之前,君景逢在与阿树分别时,曾交代过君一,让他和顾临川一起保护阿树,他便下意识以为顾临川是值得信任的。
但如果阿树提出这句话,肯定不是胡乱猜测。君一知道,顾临川身上必然是有值得怀疑的点,只是他没有发现。
他沉吟片刻:“顾公子的身份,牵扯到正道与魔教之争中,并没有太多好处,反而容易暴露自己鲛人的身份。那么,如果他真的牵涉其中,必定是魔教许给他难以抵挡的诱惑条件。小姐,你知道顾公子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不知道。”
阿树拍干净手上沾着的药粉,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
顾临川并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人,来内陆这么久,阿树也未曾见他主动去与结识那些有名望的江湖人士。倒是整天约着和阿树一起游街串巷,和寻常世家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差不多。
阿树也是个喜欢玩乐的人。
他们俩凑在一起,有数不尽的好玩的事情,从来不会觉得无聊和厌倦。
“小姐,我能看出顾公子对你有些想法,也许……”
君一顺着阿树的思路,试图揣测顾临川的动机。
暗卫的头脑思维其实很直白。只要是他的主人的想法,哪怕从客观上毫无道理,他也会奉为圭臬。因此如果阿树觉得顾临川有问题,那君一也丝毫不犹豫地将顾临川视为不可信任的人。
但是他实在想不到顾临川有什么理由投靠魔教,而不站在阿树这边,与正道一同抵抗魔教侵袭。
毕竟就算君一没有见过顾临川情绪失控的模样,从日常他和阿树相处的点点滴滴里,他也能清晰的看出来,顾临川对自家小姐的爱慕之情。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阿树摸了摸鼻子,“嗯,我知道。”
现在顾临川和阿树之间的关系,只差一层纸窗户没有捅破。
阿树知道这个情况,但她却一直在逃避。毕竟对阿树而言,顾临川适合做朋友,也只适合做朋友。
——而不是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
不喜欢一个人,可以说出无数种理由。
也可以毫无理由。
阿树不想再和君一在“顾临川喜不喜欢她”这件事上再多做讨论,她现在只想找出魔教真正的卧底。
风雨楼给她那份关于谢府卧底的名单,除了谢琅,其他都是小鱼小虾,不在府中受到重用或者掌握实权。
这些人不可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与魔教里应外合,让谢家主都被迫提前卸任武林盟主的地位。
这也是她现在等在顾临川屋里的原因。
好在顾临川回来的很快。不到一个时辰,阿树就隐隐约约听见门外君一和顾临川在对话。
“晚晚来了?”
“是,小姐在屋里等你。”
顾临川跨过门槛走进来,阿树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抬头看向他,脸上还带着残存的睡眼惺忪。
阿树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糯的:“早上醒得早,就想来找你,来了才发现你不在家。懒得再回去,就坐在这里等你,结果没想到刚刚又睡着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太阳,驱散了室内若有若无的湿冷感。
初冬的朝阳不像夏日那么热烈,淡淡的薄金色笼罩着大地,有种静谧安宁的感觉。
顾临川提了提手中的纸袋,将油纸包摆在桌上,一一打开,“府里的侍女姐姐跟我说这家糕点好吃,我就早早去排队买了一些回来,想和你一起吃。”
昨晚两人分开时,顾临川知道自己又惹得阿树不高兴了。
他也不想总和阿树吵架的,但他实在无法忍受阿树的注意力总落在谢琅身上。听着她开口闭口都是别的男人的名字,顾临川很难顺利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连吃清神丹也没用。
阿树走过去,从油纸包里捻出一块糕点,顺势坐在顾临川的对面。
她也没打算拐弯抹角,而是直白地将捡到的玉瓶放在桌上,问道:“刚刚看见你的药掉在地上,就给你捡了起来。小川,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之前从西山府回来以后,一直很难控制情绪,觉得燥热心慌。”顾临川倒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解释了。
不过他没细说自己的尾巴会干裂之类的症状,因为他隐隐能看出来,阿树好像有些排斥鲛人。
“之前有一次偶遇南安医谷的谷主,他看出我的症状,给了我一瓶清神丹。”
“医谷的谷主并非乐善好施之人,你身上又没有什么银子,他怎么乐意将这么珍贵的药送给你?除非……他能看出你是鲛人?”
阿树有些疑惑,觉得不太对劲。
哥哥和她说过,鲛人生了灵智之后,如果不主动暴露鱼尾,旁人是看不出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的。
而哥哥知道顾临川是鲛人,还是因为阿树被海浪卷走后之前一直待在隐岛。隐岛是鲛人才能找到入口的地方,连他也无法在茫茫大海上找到这座岛,因此才能断定顾临川是鲛人。
“嗯……他看出来了。”顾临川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太情愿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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