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顾临川那艘可以通往内陆的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成功的做出来。
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阿树留在他的隐岛之上。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后来顾临川就一直错了下去。
他害怕阿树会离开,会抛弃他。
尤其是看到她和谢琅越走越近,两人之间总是商量一些小秘密,从来不愿让他知道。而他因为对人类世界不太了解,很多时候哪怕他想试着插入阿树和其他人的交际之间,往往也很难做到。
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姑娘越走越远。
甚至,他还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防备。
顾临川越来越害怕,也变得越来越可怕。
直到如今。
“明天下午,我来陪你包饺子,好不好?”
今晚顾临川离开阿树的院子时,在房门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记得阿树之前说过,在碧隐岛的时候,君家上下在每年正月初一的早上都会吃饺子。前几年阿树还跟着一起包过饺子,但她手艺不好,每次包的饺子煮熟了都露馅儿,只能全部喂给哥哥吃。
顾临川也想吃阿树亲手包的饺子。
阿树正欲关上房门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顾临川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明晚的烟花应该很好看。”
没得到阿树的承诺,顾临川心里有些失落。
但现在两人这样的关系下,她还愿意和他说话,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高兴。
于是勾唇露出一个笑容。
少年眉眼如画,琥珀似的眼瞳里摇曳着两簇小火苗,好似初升的希望。
顾临川笑吟吟地说:“晚晚,这是我们第一个新年。”
人类都说新年新气象。
一切都会变好的。
阿树张了张嘴。
在彻底阖上房门前,她忽然又问了一个看似不太相关的问题:“顾临川,你有多久没有回过隐岛了?”
阿树已经知道顾临川身为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海洋这件事。
但他最近为了快些将与魔教的交易都彻底了结,每日十分忙碌。而且他还要硬生生挤出时间,每天都来院子里找她,根本没有机会回海里修养调息。
这几日阿树坐在树下晒太阳看书,偶尔抬眼看到身边的顾临川,能从他苍白的脸色和微蹙的眉头上,看出他隐忍在平静表面下的异样,似是身体不太舒服。
连走路姿势都有几分僵硬。
应该是鱼尾出现了问题。
顾临川以为阿树是关心他,心里一阵欢欣。他不想让小姑娘为他担心,只想让她每天无忧无虑就好。
于是摇摇头,面上笑得更开怀了些,轻描淡写道:“不碍事,我们过完年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阿树闻言,不再多问。
第二日下午,阿树和丫鬟坐在院子的榕树下包饺子。
午后阳光温暖和煦,穿透浓阴蔽日的树木罅隙,洒落一地灿灿生辉的斑斓金光,流光溢彩的格外好看。
树上停了一只翠鸟,从中午起就藏在横斜的树枝里,时不时发出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脆生生的,似是溪流击石般清泠悦耳。
倒是有几分早春的生机盎然。
今日早晨丫鬟伺候阿树更衣的时候,衣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的都是簇新的款式。阿树一眼就看中了一条冰蓝色的襦裙,裙面的纹样并不繁复,可用料看起来极其华美精致。
似是冰天雪地里生长的一束玉树瑶花,在冰雪飘落之时,缓缓盛放开花。疏疏落落的花瓣随着漫天飘洒的皑皑白雪,流光之辉,灼灼冽冽。
哪怕上一个任务里阿树的身份是一国公主,见过天下一切珍奇瑰宝。如今她看到这条裙子,也不免呆住了,半晌移不开眼。
小姑娘嘛,谁不喜欢亮晶晶的漂亮小裙子呢?
阿树不得不承认,顾临川在讨她欢心这方面,的确越来越熟练了。
哪怕她如今很讨厌顾临川这个人,也实在是拒绝不了眼前这条漂亮到极致的裙子。
于是阿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将这条裙子穿在了身上。
好在寒冬深山里气候冷冽,光穿襦裙肯定受不住室外的冷风,于是又在外罩了一件白狐披风,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将这条冰蓝色的襦裙盖得严严实实。
阿树也逐渐压下了心里那一丝异动。
不愿细想。
丫鬟将和好的面团摊成一张张饺子皮,整齐地叠放在玉碟上。然后又去小厨房将饺子馅端出来。
阿树其实不会做饭,这碗饺子馅还是她回忆了好半天,往年在碧隐岛上吃过的都是什么,跟丫鬟仔仔细细形容,才东拼西凑做出来的馅料。
“要等顾公子来吗?”丫鬟在旁边问,“昨天听他说要来陪您包饺子呢。”
阿树垂眸,淡淡道:“不用,他要是有空自然会来。”
她用温水净手,仔细擦干水分,才从碟子上拿了一张饺子皮,用玉勺舀起一勺馅料,左右比划了一下,轻轻放在饺子皮中央。
可接下来的步骤,阿树有些犯难,她忘记该怎么将饺子合上。于是求救的眼光投向丫鬟,眼巴巴的等着她教她。
丫鬟是跟着魔教从大漠深处来到中原的,对魔教忠心耿耿。顾公子如今是大护法眼前的红人,她便听从顾临川的吩咐,带着魔教侍卫将这个院子看守地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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