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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的主屋还亮着烛火,她一抬眸就看见小女郎揪着衣角怯生生站在门口,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男人,显然是之前受到的惊吓不小。
    001被她整整怼了一路,终于逮到反将一军的机会了,可不就要铆足劲笑她:“宿主,你后天还要去镇子上搬砖。”
    苏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尽量若无其事走进房屋,娇娘早已经将柴房的灶火点了起来,一股呛鼻的烟草味弥漫入鼻腔,她伸手掸了掸缭绕于周身的烟雾。
    寂静的房间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各自或摆弄药材或添加柴禾的声音。
    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坠落于指尖,苏酥慢条斯理洗涮起草药,全程头也没有抬,直到她将陶罐对准放在灶台上,娇娘才望着火光幽幽问出声,“你到底是谁?”
    木柴噼啪一声被火焰烧断成两截,门口吹来一缕凉风直往火中央窜,吹得那火光明明灭灭……
    苏酥撩起一边大袖,不紧不慢将陶罐盖上,这才看向对面整张脸被灶火照得明暗不清的妇人,开口问:“你又是谁呢?”
    两人之间仅有两米之隔,周遭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柴禾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还记得我昨晚问过你的问题吗?”屋内穷得没有多余的马扎,苏酥找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拍拍坐下,“我问你是哪里人士,你当时回答楚州人士。”
    娇娘细长的眉头微蹙,不明白对方提起这个有何用意。
    “可我明明记得……”苏酥望进女人映衬着橙黄色火苗的眼底,“丁卯年间,乏月,楚州阴雨不绝,水面大涨,曲江两岸有传闻说,”她语气停了一瞬,似是在回忆事情,“冲毁农舍房屋无数,仅半月之隔,楚州郡饿殍遍地,长河尸首成灾,此事惊动了皇城天子,为体恤民情,派官员前来治理水患,而数月之后,楚州修堤建坝,又将曲水引于环海……”
    娇娘忽然间像是明白她想说什么,脸色变了一变。
    “虽楚州常年涝害不断,然次年大水来前,朝廷早已命百姓撤离江岸,因而并未造成往年惨况,”苏酥说到这骤然无声,只安静看向低眉敛目的娇娘,“三年前乃甲巳之年,楚州安然太平,娇娘是如何遭受到祸水之灾,又只身跋涉千里来到此地?”
    妇人手中柴禾突地一落,她尽可能镇定地捡起来扔进灶火中。
    “我家世代居于江边,当年水灾虽小,依旧不幸被殃及全家,迫不得已北上寻亲……”她解释道,却没有抬头看她。
    苏酥哦了一声,就问,“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在镇上服役之时认识二三好友,就有一人与你同乡,亦是楚州人士,更巧合者,此人亦是遭了水灾,照这么说来,娇娘倒是极有可能与之相识呢?那人身量极高,浓眉朗目,眼角之下有一细小旧疤,不知这人娇娘可还有印象?”
    “不曾。”妇人说完,鼻间闻到一股子药香味,她寻着味道望向灶台上的陶罐,却见坐在对面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苏酥:“此次我遭遇劫难,送我回村之人正是他,娇娘怎生说不曾见过?”
    她低低笑着,妇人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钻进了对方的圈套,背后忍不住渗出一身密汗,晚凉的风从后面刮进柴房,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凉意……
    这人绝对不是苏二狗!
    他到底是谁?
    娇娘脸上表情彻底没了,她将手里的木柴猛地一抽,与此同时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对准了她,狠厉道:“你到底是谁?”
    苏酥看着离自己仅有巴掌之隔的、火红色的柴禾,那上面的热气丝丝缕缕席卷上面颊,她略有嫌弃似的偏过头问,“我是谁很重要?”
    “当然,”娇娘眼里的阴狠恰如火苗一样窜出来,“如果你是苏二狗,就必须死。”
    “谋杀亲夫?”苏酥注意着对方的动作,调笑道:“你跟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此刻非常想知道该死的001到底给她安排了怎样的身份与剧情,使得一个两个都特么不要命地想杀他。
    “你承认了不是他。”娇娘像是得逞似的笑了一声,又看了她片刻,才将烧得正旺的柴禾收了回去,“既然如此,我跟他有什么仇怨与你何关?”
    苏酥噎了一下,感觉这女人是不是有双重人格,情绪说变就变。
    “昨夜加今晚,又是毒药又是谋杀的,林大郎的事如果所料不错,你应该也参与其中了,”她撩了撩被剪去布料的袖口,“我差点被你计划得逞,作为受害人,我有权知晓你的动机。”
    娇娘看都没看她,只说了一句,“药快煮好了,希望你不会早早死掉。”她说完就出去了。
    门口的小女郎刚巧探进来一颗脑袋,又被自家阿娘牵着手离开了。
    苏酥僵硬地动了动下巴,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一个两个都这么拽?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叽咕……叽咕…………”
    陶罐被热气顶出一条细缝,发出细微的响声,苏酥借着灶台下还没灭尽的火光,找到两只勉强能用的破碗将药盛好,她正打算端起自己那碗药吹一吹再喝,门口蓦地铺进来一道长影。
    男人走进来,乜了眼另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须臾,忽然抬起手抢过她手中即将入口的药就走了。
    苏酥:“……”
    踏马的,都拿她当软柿子捏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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