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无碍,先生又建议操开行集市,降商税,融资行商。行令一颁,天下行商必过徐青兖三州。而这其中大的商队,皆是我在支持。只这许昌一城,每日就是万金流通。”
“现在又有印刷之术,可以推行书文,等到日后各地书院建立。以先生的那套提选之术,各地的书院中选拔优良者至许昌,再从许昌书院中选拔优良者入仕。那时天下才人就进入我手,仕人不再只出于士族。”
“土地,商金,仕人,先生是真的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天下士族,诸侯,万民,甚至是先生自己都在这一盘棋中。”
曹操一直都在任用士族,但是他也一直在防备士族。他明白士族的力量,怕士族对于他,会到了像诸侯对于天下的地步,成为了祸端。
而士族能够为祸的地方,就是在土地、粮食、财力,和被大量任用的士人之上。一旦被他们做大,就等于被架空了一般。但现在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必再受士族的牵制。
他只要再保证实权和兵力不要流入士族手中,士族就永远只会是他手中的剑,绝不会威胁到他自己。
而这些保障,全部出于他身边的这个人的手笔。
曹操失声笑了一下,看向身边的顾楠。
“顾先生,若我不知你初心,若你是途中来的,我真的不敢用你。”
想来士族也想不到,把他们的作用一点一点剥离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每日到他的府上教书,四处闲逛,几乎不理政事的闲人。
而她所做的事,居然只是提出了三个策略。
他很清楚,顾先生若是想,恐怕会比整个天下的世家都还要可怕。
可是他也很清楚,顾先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眼前的人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纯粹,她似乎真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目的,所以他才说她值得一个更好的天下。
顾楠对着曹操微微笑了一下:“若是有一日,你不想用我了,我会离开。”
“不。”曹操摇了摇头,抬手对着城下。
“有一日我会再带顾先生来这城上,那时我会建一座高楼,直通云顶。那时一定会让顾先生好好看一场盛世天下!”
曹操远眺着许昌绵延远去的房屋和人群。
“这是操答应先生的,一定会做到。在那之前,先生可不能离开。”
他笑着看着那远处,却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回答他。
袁绍死后河北三州无主,可曹操一直都没有挥军进攻,而是静静地等着。
郭嘉曾向曹操说明过,袁绍有三子,三子都是明和暗斗,而帐下的人又各有支持。关于继承一事,三子必有一争,所以他建议曹操先比有所举动。只等三子相互争斗,在逐一击破,到时便可轻易拿下三州之地。
所以曹操一直按兵不动,只等三州自乱。
果然,不出一年,袁长子袁谭就和幼子袁尚发生了火拼,袁谭不敌袁尚,向曹操乞降。
曹操便命早已驻军在侧的夏侯领军出征,乘袁尚出兵攻打袁谭之机,进军围攻邺城。袁尚率军回救,建营后却被夏侯进军将其营寨包围。袁尚害怕,请求投降,曹操不许。于是乘夜逃跑,至于袁军溃散。
曹操命夏侯拿着缴获袁尚的印绶节钺招降邺城守军,城中斗志崩溃,邺城遂被攻破。
(历史上曹操是把据点北迁到了邺城,不过这里没有。)
第四百四十五章:看不见那天下之大
不算大的堂上,一个青年人俯身在桌边,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手边放着一把羽扇。
桌案上摊着一些书文还有一卷地图,一旁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偶尔晃动一下,堂上的影子也随着阵阵晃动。
已经是很深的夜里,青年人趴在桌上,看样子像是累了,想要小憩上一会儿。
青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世事变迁,很多事情哪怕只是过了十年,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也已经是物是人非。
在回想里,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草庐之中,一个少年跪在一个白衣先生面前请罪。
罪有二:一罪是不敬之罪,一罪是不问自取,窃学之罪。
那白衣先生笑了笑,问他,何罪之有?
又继续说道,这些书没人去学,难不成是让它们就在那箱中烂掉?
少年答不出话来,躬身执礼。
先生却没有看他,只是回过身看着自己的书箱,说了一句他至今犹记的话。
“小郎还想看什么,我给你拿。”
那先生来的第一日,便教了他一课,心向所学就好。
凉风吹入,将门前两侧的纱帘吹拂着轻轻摇动,趴在桌上的青年人也转醒过来。眼睛看向外面,堂外夜色入水,波澜不惊。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那先生如今再见到他,会怎么想。
不过他记得自己答应主公出山的那一天,小妹劝不动他,最后红着眼睛拿着棍子将他赶了出来。
青年拿起了手边的笔,沾了沾墨水,他想给那先生写一封信,但是笔尖落在信纸上的时候,却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也罢。
青年无奈地将手中的笔放下,站起了身。
早晚,到时都会有再见的时候吧。
河北三州之地在袁家三个兄弟的手中乱作一团,不出两年曹操取下冀州,又接连取下了幽州和并州。次年,为防乌桓入塞为患,也为了扫清袁军残余,曹操北征三郡乌桓大胜。此时,中原北地除了凉州之外,都已经被曹操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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