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太后娘娘……娘娘那边从昨夜里起就不用饭了,您看……”
魏钊握着殷绣的手一道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道:“什么由头,是病又沉了吗?”
他走得有些快,郑婉人和殷绣都要连着跑几步才能追上他。
“不是,是娘娘自己不肯吃,妾劝了好些时候,娘娘,囊娘都不肯说话。”
魏钊走到书案前坐下,这才松开殷绣的手,他没有抬头,只扬声道:“你来寻朕做什么,是你劝不动,要朕让皇后去劝吗?”
郑婉人不是第一次在魏钊这里吃瘪了,但当着殷绣的面,却令她十分不痛快。又见魏钊情绪冷淡,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凝眉上前两步走到书案面前,侧头对殷绣道:“你先下去。”
殷绣忙行了个礼要走,却听魏钊冷道:“郑妃,你敢做朕福宁宫的主了?”
剑拔弩张,杨嗣宜在外头急急地向殷绣使眼色,殷绣也明白此时绝不是魏钊与郑婉人翻脸的时机,忙低身对魏钊道:“官家,您别恼,奴婢先去慈安殿看看太后,说不定,她肯听奴婢说一两句……”
话音未落,郑婉人尖锐的声音已经响起:“好笑,你当你是谁,太后娘娘如何会听你这奴婢的调停,你还是……”
魏钊手指一握,殷绣忙悄悄牵了牵他的殷绣,郑婉人也感觉到了魏钊强忍的怒火,不敢往下再说了,殷绣趁着这个时候,弯腰行了个礼,口中道:“奴婢告退。”
从福宁殿中退出来,便见杨嗣宜侧身等在外面。
“诶,我可吓死了。”
殷绣看了看四下,“怎么了。”
杨嗣宜轻声道:“我刚听底下人说,郑妃的兄长和父亲进来了,这会儿给郑妃请了安,在垂拱殿候着还没走呢,我是怕这两位主子撒性闹起来,不好看啊。”
殷绣看了一眼里面。“你也虑得多了,官家有官家的分寸。”
杨嗣宜却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似乎洞察了什么似的,甚至有些神秘。
“不是我多虑,官家这个人平时是沉着得很,但是,一遇上和刘知都有关的事就……我是怕官家和你在刑部见了知都,又惹出什么不平的情绪来。再遇上郑妃这炮筒一样的主儿……”
“行了……杨供奉。”
殷绣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杨嗣宜这个人虽然懦弱,没有什么是非观念,遇事总和稀泥,但他对刘宪和魏钊,到都是真情实意的,他能看出魏钊对刘宪的态度特别,到不令殷绣惊讶,只不过,殷绣心中也隐隐有不安。
杨嗣宜看出了不妥,魏钊与刘宪的关系,究竟能够瞒到什么时候呢。
她不知道。
“还是先去慈安殿看看太后娘娘吧,说来,究竟怎么回事。”
杨嗣宜招收召来一个小内官,“太后娘娘是怎么回事?”
小内官道:“娘娘不进饭食,吴婕妤和郑妃娘娘都去劝过,但娘娘什么话都不说。只给官家留了一句话,要官家尽他该尽的孝,而不是……”
那小内官有些犹豫,殷绣追了一句:“而不是什么……”
小内官看着杨嗣宜,“哎哟,杨供奉,您教我们的,做奴才的,主子们的话,在我们口中转出来就……”
杨嗣宜心里头恼火,“这个时候了,我有什么闲功夫与叽歪,赶紧的,打实在的说。”
小内官被他这一吼吓得一个机灵,忙道:“是是……娘娘说,官家不该囚母关妻,泯恩情,灭人性……”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打了颤抖,杨嗣宜知道这话的意思和分量都很大,叫停,摆手示意他下去。而后,对殷绣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殷绣垂下眼睛:“你觉得呢。”
杨嗣宜道:“我觉得,像是在逼官家。”
“慈安宫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
杨嗣宜回道:“刘知都被吓狱那一天,官家去见了太后娘娘,但是当时其中只有太后娘娘和官家在,我们守在外面什么都没有听到,后来……后来官家一脸怒气的出来,命人将慈安宫封禁了,里头是太后娘娘病笃,不宜受人搅扰,连嫔妃们请安,如今也只准在外面磕头。听说,今儿吴婕妤和郑妃去劝,都是跪在殿外劝的。”
殷绣沉默了一会儿,“娘娘在逼官家解慈安宫的禁令。”
杨嗣宜抓了抓脑袋:“哎哟,魏夫人,我如今是真的看不清楚形式,要怎么处,怎么做,您来拿主意就好了,我都听你的。”
“好,我要见见太后,但是不能明白地去求官家的旨,免得郑妃拿住把柄。有法子吗?”
“法子……”
杨嗣宜瞪了瞪眼睛,张口道:“法子是有,慈安殿后看守的内官,以前是跟着我在宫门上伺候的人,但是,一旦让官家知道了,我的脑袋……”
“我来保。你放心。”
“好吧。”
杨嗣宜垂手解开腰上的腰牌递给殷绣,“你快些去,我先进去伺候着。”
殷绣点头点头,二人在阶上相辞,各自去了。
殷绣走到慈安殿的后门,果然见两个内官守在那里。天快黑了,阴沉的云压过来,晴好不了几日,眼见着又要下雨。两个内官都有些疲倦,见殷绣过来,忙上前行礼。
“魏夫人,您不去前面,怎么……”
殷绣取出怀中的腰牌递给说话的人,“我要进去一会儿,两位,与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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