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瞅准这是个机会,想办法在镖局的护卫队里寻了个差事,她和伯劳身手都好,混口饭吃不成问题,左右跟着在彤城外的官道走了几趟,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万事俱备,现在只差一个机会,一个进城的机会。
可现如今的彤城是出城容易进城难。
康王死后,其座下十万大军暂由纪州牧鹿松平掌管。鹿松平算得上是天成派往地方最年轻的州牧,年纪虽轻、野心却不小,这点从他敢接纪州这块烫手山芋便可知一二。
一月前刺杀发生后,彤城进入紧急戒备的状态,想要入城除了要有文牒,还要证明确实落户在彤城。鹿松平对外宣称此举是为防止碧疆细作再入城作乱,但也有流传说州牧或许早已同白氏勾结,为了屏蔽天成朝廷的耳目才以此为障眼法。
奈何镖局护卫的大都是从彤城逃出的人,赶在这节骨眼上还非要进城往虎狼窝里钻的,怕是脑子摔坏了。肖南回不甘心苦等数日,就在快要放弃、准备夜爬城墙的时候,居然真的等到了一个要进城的人。
进城的活大家都不太愿意接,肖南回没费什么功夫就揽下了这单生意。雇她的人姓贾,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看着也不像脑子摔坏的人。肖南回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对方为何要进城,但都被沉默给堵了回来。
一来二去,她也不再好奇。只要能达到目的,这点过场戏也没什么必要刨根问底。
贾公子办事效率极高,从付了定金到启程总共不过半日时间,肖南回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立在彤城的城门下了。
守城的士兵是平日的三倍之多,除了递了银子的贾公子,肖南回等人的随身行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并被勒令不得在城中滞留超过三日,在文牒上加盖了入城日子的红印后,才放人入了城。
人去楼空的彤城安静得有几分诡异,仍留在城中的人家大都也选择关紧门窗、闭门不出。
空气中都是死寂的味道,这种氛围从一入纪州开始便蔓延在四周,越往西南越浓郁。
压抑的情绪会相互传染,肖南回觉得连向来聒噪的伯劳话也少了许多。贾公子显然也不愿多做停留,将剩下的雇佣银两如数交给她后,自己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肖南回思索一番后,决定和伯劳分开行动。
“不行!”
肖南回才刚说到一半,便被对方冷酷打断,颇有些忿忿:“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伯劳慢条斯理地瞥她一眼:“你憋什么屁我能不知道?不就是想甩了我自己蹦跶去?出门前侯爷特意交代过我了,说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这是又将肖准抬出来压她了。
可她人手有限,恨不能一个人拆当两个人用,伯劳这等机灵鬼放在她身边除了吃就是睡,实在太浪费了。
在对付伯劳上,肖南回有多年心得。
“我已经联系安道院的人了,他们会借一只夜枭给我们,你就留在彤城帮我盯着鹿松平,顺便将我的消息传回阙城就好。”
果然,一提到安道院,伯劳便似一只炸了毛的母鸡一般狂躁起来。
“你联系安道院做什么?我已经从那出来了,那的人我一个也不想见,那的鸟我见一只宰一只!”
话音未落,一只滚圆肥胖带着麻点的夜猫子“咻”地一声降落在伯劳的肩膀上,敏捷程度与其身形相去甚远。
伯劳僵硬地转过脖子,同那尖嘴圆眼的猛禽进行了一次充满死亡意味的视线接触。
肖南回手搭凉棚望望天:“诶呀,你们安道院的办事效率真是高。不过也难怪,你师父这些日子正在晚城,离这里也不算太远,说不准哪日心血来潮,便来彤城看看你。”
伯劳怎会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威胁意味?夜枭是安道院特有的信鸟,可耐饥耐渴地日行百里,且凶悍无比外人难以靠近,一只夜枭便价值千金,是当今掌门谢黎的当家宝贝之一。她便是有能耐将这鸟宰了,谢老头还不转眼便提刀来见她?
横竖这次肖南回是吃定她,不打算带她去碧疆了。
但想到将军临行前认真交代的脸,伯劳还是垂死挣扎一番:“我便是同你一起行动,也是能传递消息的。”
肖南回凉凉看她一眼,没好意思说出那句话:要是她俩都失手被人砍死了,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思索片刻,她决定来点软的:“听说岭西这边要上贡的葡萄,因为康王的事被耽搁在彤城了。”
伯劳垂下眼,试图掩饰自己的反应。
“今年说是个旱年,雨水不好,葡萄倒是比往年的要甜。”
肖南回觉得她都能听见伯劳咽口水的声音了。
入纪州后她们一直风餐露宿,伙食上甚是寡淡,伯劳最喜的新鲜瓜果已经断了好久,她那张圆润的大脸瞧着已经比在阙城的时候干巴了不少,像是个快要风干的柿饼子。
“侯爷、侯爷日后要是问起来......”
肖南回痛快接话道:“我就说,是我给你下了药,将你绑了起来!”
英勇威猛的安道院第一杀手伯劳,最终屈服于一只胖鸟和一串葡萄之下。
从彤城往西,官道也大都淹没在广袤无边的戈壁之中,肖南回不忍吉祥跟着受苦,便一同托付给了伯劳,啰啰嗦嗦地交代再三,便开始分头行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