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接着把你刚刚的话说完。”
肖南回吐一口嘴里血沫,努力将胸腔内狂跳的心平复下来。
她是天生不善说谎的,说多了总是会露馅,面上也是挂不住。但眼下的情形便是头破血流也要一试的,万事开头难,总要有个第一遭。
她试着回想起那人似笑非笑的脸,和对方说话时无悲无喜、自圆其说的样子,舔了舔牙齿上的血,徐徐开了口。
“她杀了兄长,自导自演一出为兄报仇的好戏,趁机排除异己坐上了寨主的位子。如今便要故技重施,将算盘打到大人头上。她早就勾结了南羌人,要趁此次碧疆与天成相争之时,趁乱杀了大人,便可吞了三目关一带的地盘。我此番混进府中,就是为了接近大人,要这狠毒女人的奸计落空。”
潘媚儿手中刚刺蠢蠢欲动,眼中已是恨极:“空口无凭的指摘,孙大人凭什么信你?”
孙太守乐得看个热闹,点头道:“潘寨主所言极是,你可有证据啊?”
证据......他们要证据。
肖南回绞尽脑汁在心中编排着,然而大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汗又落几滴,她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迅速累积的不耐烦和杀意。
她需要一点灵感,一点绝处逢生的灵感。
下一秒潘媚儿刺耳的笑声传来,透着一股嘲讽:“孙大人,我看还是算了。这死奴才进这之前早就搜过身的,便是连片碎纸都没有,能有什么证据?”
肖南回眨眨眼,有什么在一瞬间涌进了她的脑袋。
“我有证据。”
“哦?证据在哪?”
“先前我身上有一信筒,证据便在那信筒里。”
“信筒?”
肖南回嘴唇微动,缓缓说道:“对。长不过三尺,精钢打制,精密非常。”
囚室中有片刻的安静,静到每个人的呼吸吐纳都听得一清二楚。
短短数秒,在肖南回的眼中却似过了漫长的一天。
孙太守终于抬起手对立在门前的两个守卫招了招手:“你们,去瞧瞧,有没有她说的那样东西。”
守卫领命离开,过不多久便捧着一样东西折返回来。
肖南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让眼神中的渴望出卖了自己。
“此物便是你说的信筒?”
她点点头:“此物极为重要,所以先前我一直贴身带在身边。”
孙太守粗短的手指在那金属圆筒上摸索一番,似乎没找到打开的机窍,又将它丢给潘媚儿。
潘媚儿冷哼一声,握紧手中刚刺,依次找寻上面的每一个缝隙戳刺试探。她毕竟善用暗器,手劲颇大,刺耳的金属剐蹭声在室内回荡,仿佛刮在肖南回的心上。
“我那信筒上藏有机关,若是开合不当,便会触发。潘寨主还是小心点为好。”
潘媚儿瞥她一眼:“我怎知你不是在框我?”
“潘寨主大可一试。”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整个囚室微不可察地震荡了一瞬,天顶上有黄土扑簌簌落下。紧接着,透过囚室那扇小窗,外面隐隐传来人声嘈杂呼喊。
孙太守面色微变,眼神示意守卫外出查看,看向肖南回的眼神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可能开那信筒?”
肖南回轻轻点头。
孙太守看向潘媚儿:“把她的手解开。”
潘媚儿不依不饶:“可是......”
“腿都那样了,便是有两只手,又能跑到哪去?”
潘媚儿只得照办,片刻后,肖南回活动着因为血流不畅而微微僵硬的手臂,示意潘媚儿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自己。
指尖距离那快要到手的东西不过三寸时,潘媚儿却突然停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脏兮兮女人的手上。
那是一双好看的手,纤长而有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微微变形的关节,和掌丘上不甚明显的硬茧。
这样的硬茧,非沉重兵器所不能造成,怎会是区区一个使匕首的人能有的呢?
猛地抬眼,四目相对,暗涌的情绪已然遮藏不住。
也就在此时,囚室入口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高声呼喊。
“大人!不好了!是天成的人!天成的人要攻进来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肖南回五指成掌,狠狠击在潘媚儿手腕上,对方没料到此举,手中脱力,那样东西凌空飞出,下一秒落回到肖南回手中。
熟悉的手感重新回到手中,她对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勾起嘴角。
银光乍现,破空声起。
眨眼间,离她最近的两名守卫被一枪贯穿,当场毙命。
调转枪头,双手握紧枪杆,她将平弦狠狠插入脚下的铁箱之中。
咔嚓一声巨响伴随着双腿上的剧痛,钢齿的纽枢被破坏,应声断成两半,刑椅上的女人撑着手中那杆□□,缓慢却坚定地站了起来,鲜血顺着她的裤管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隐约可见双腿上翻起的皮肉,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宛若地狱爬出的厉鬼。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精神上的兴奋盖过了□□上的痛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颤抖。
“不好意思啊,我这没有证据。”
透过囚室小窗传来的阵阵呼喊声越来越喧嚣,夹杂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摧人心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