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未走到那软塌前,拎起一件月白的外裳,一件东西随之掉落:“孤安好。何事慌张?”
“属下方才听到矮棚那边有异响,查看后发现北边的地面被人掘了个洞,看着像是......”
夙未突然悠悠开口打断道:“倒也未必是人。”
那守卫有些愕然:“什么?”
“孤说,那刨坑的未必是人。”夙未浅浅笑着,手里把玩着方才捡起的簪子,“此处本就是荒野之地,说不定,只是一只昏了头的野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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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北侧,光要营右部营帐前,肖南回揉了揉有些发抖的腿肚子,心中的忐忑方才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似乎才未时刚过。
回想这一天遭遇,她只觉得格外漫长。
路过的同营将士迎面走来,正要同她问好,瞧见她半是披散的头发都是一愣。
肖南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跑了一路。
她心有余悸地摊开手心,看清自己顺出来的东西的一瞬间,她有些呆住了。
簪子呢?她的簪子呢?
被冷汗浸湿的手心里,只有半块狭长的玉佩。
被削掉一半的韘形佩。
韘形佩本就少见,削掉一半、成这种形状的,更是少见。
可她不久前,就刚刚见过一块。
肖南回彻底糊涂了。
这难道不是......那晚她在康王行宫里看到过的玉佩吗?
她在雪迷殿晕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玉佩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可是,怎么会在这?
怎么会在......那人的帐子里?
第79章 紫贪食日(上)
军营中的帐子大多是行军所用,按照屯、伍、队、卒依次划分,各小营归属不同的大营掌管,行军驻扎时排列分明。
就在光要营和黑羽营两处营地的分界处,有一个明显多出来的小帐子。如今,那小帐子中隐隐传出南羌女子低沉婉转的歌声,透着一股悠然自得的开心劲。
随军生活,最紧要的就是懂得“抓住好时候”。
这是莫春花悟出来的真理。在这种难得不用担心衣服被风吹跑的好天气,她要抓紧将能拿出去晾晒的东西,都晾出去。
抱着最后一捆羊皮褥子往外走的时候,她迎面和人撞了个跟头。
因为手里抱着东西,莫春花的重心有些不稳,这一撞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粗硬的沙土地将她屁股硌得生疼,羊皮褥子散了一地。
她抬眼一看,就瞧见肖南回的一张大脸,忧郁得很。
莫春花鼻孔出气:“肖南回!你是眼睛里糊了眼屎吗?!”
半晌,对面没有反应,她爬起来才发现,肖南回已经将地上的羊皮捡了起来,抱进了帐子。
莫春花一撩帘子紧跟在后面,瞧见对方的后脑勺,半长着嘴怔然开口问道:“你、你的头发怎么......”
肖南回暂时没工夫搭理她,将羊皮往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上面,一脸心事。
半晌,莫春花终于把嘴合上了,脸上却显出一种有些猥琐的神情。
“哦,我知道了。”
对方那声“哦”音调拉得老长,听得肖南回耳朵发烫。
她忿忿回头:“你知道个屁。”
莫春花对她的反击毫不在意,依旧两眼放光。那是八卦之光。
“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你去教皇帝习武、教的头发都散了?”
肖南回手里摩挲着那半块玉,心里有些发苦。
“我问你,先前皇帝的起居可是你在料理?”
“料理过一阵子。为啥问这个?”
肖南回五指张开、合上,又张开、又合上,最终艰难问道:“那个......你可有见过皇帝的常服中,有月白色的衣裳?”
莫春花白眼望天:“皇帝那么多衣服,我哪里记得过来。”
“欸。”某人叹气,“那就是有了。”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样?你倒是说清楚啊?”
说清楚?
“我自己都不清楚,要如何同你说清楚?”
肖南回有点郁闷,郁闷之外又生出些怕的感觉。她也不明白自己害怕什么,只觉得不能细想先前的许多种种,对那细想的结果尤其不愿面对。
她从榻上坐了起来,决定换个话题。
“我没在的时候,可有书信传来?”
莫春花显然对她上一个回答有些不满,扭过头去:“没有。”
她不死心:“一只鸟都没看见过?”
莫春花悄没声地拿了肖南回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恶狠狠地打了一个结:“这事,你该去问那个姓鹿的。”
她眨眨眼,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
自从与伍小六等人分别,夜枭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她了。她也自然失去了伯劳、夙平川等人的消息。
这都拜鹿松平所赐。
前方战事吃紧,这几日大军频繁离营,鹿松平加强了王帐所在处的守备工作,一切规章制度都在向严苛的方向发展。便是连传书用的鹰鹞都禁了,军报只依靠战马快递。
肖南回起先不解,后来才有些明白其中缘由。
传闻南羌人某部族乃是当年枯衣氏后人,能识鸟兽语,鹿松平疑心病很重,加上之前夜狩蝠群的经历,他只觉得任何可能泄露王帐所在的隐患都要从根本上杜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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