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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沉默地抓住平弦,借着她托在腰间的力量,用力向上攀去。
    就这一瞬间的发力,两人面前的崖壁发出一声脆响,一道裂痕从平弦刺入的地方炸裂开来,疏松的石块咕噜噜地滚下万丈深渊之下,像是在提醒他们某一种结局。
    时间不多了,她不能犹豫。
    肖南回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肩上,拼尽全力将身边的人举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她脚下的石块轰然剥落,她整个人挂在平弦上,悬在了半空中。
    生死一线间,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慢了,耳边隐隐有呼啸声从远处传来,刺激着她的五感。
    有什么声音夹在在其中,急切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缓缓抬起头,向上望去。
    还在不断滚落的碎石中,有一只手就悬在她头顶。
    一只纤瘦、白皙,骨节分明的手,那手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成色甚好的佛珠,简直就像是佛祖的手一般。
    今日是怎的了,怎么总有种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的感觉?
    “肖南回!快把手给我!“
    那人的声音刺破四周轰隆的巨响,直钻进她的耳鼓之中。
    生的渴望令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去握住那希望,可理智却令她停住了动作。
    她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铠甲,即便没有这些,对于一个不习武的人来说,她也太重了。
    如果他不能将她拉上去,她很可能会将他从崖壁上拖下来。
    他是她身为一名天成将领的意义,她不能违背自己的职责。
    肖南回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脸,突然觉得:如果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这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突然变得疾言厉色、情绪失控,倒也是件十分难得的事。
    此时此刻,他也确实是那个表情的。
    咔。
    最后一点支撑碎裂,肖南回感觉手中的平弦一歪,随即从岩壁中脱出。她的身体像一块沉重的石碑,慢慢向后仰去,即将在漫长的下落之后,摔得粉身碎骨。
    然后,她翻转的视野在下一秒停住了。
    一股力量拉住了平弦,阻止了她的下坠。
    肖南回顺着平弦向上看去,那只手正牢牢地攥着平弦的枪头,锋利的枪尖将他的手割伤,鲜血汇成几道血线,顺着枪杆上的花纹向下蔓延。
    “陛下......”
    她下意识便想放手,然而那人像是能读懂她所思所想一般,厉声喝道。
    “你若此刻放手,便是欺君抗旨之罪。”
    他又加了一只手,她能看到那双手在颤抖,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
    “甲衣!脱掉你的甲衣!”
    她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反手去解甲衣上的锁扣。
    光要营最为引以为豪的便是这光要甲,可这甲衣穿戴起来却甚是复杂,锁子扣几乎不可能单手从外解开。
    然而不幸中的万幸是:方才燕紫的剑气从背后袭来,她的甲衣已经从背后被剖成两半,当下已有几分摇摇欲坠。
    手腕翻转狠狠一样用力,整片胸甲应声而落,随后是腰甲、两块护肩......
    她顿时感觉身上一轻,已经流失殆尽的力气此刻似乎又缓缓流回体内,抓紧平弦奋而向上而去。
    血在精钢而制的枪杆上流淌,肖南回只觉得手下滑腻不堪,就还差最后一点再也攀爬不动。
    拉她的人也已经到了极限,眼看就要不支。
    最后关头,她看到了崖边的一丛骆驼草。那是这贫瘠土地上最常见的一种植物,虽然带刺,但根扎得十分坚韧。
    她一把抓住它,终于使劲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了崖顶。
    下一刻,她听到那方才就一直在耳边隐隐作响的轰隆声,一瞬间大噪起来,在她身后的悬崖之下咆哮而过。
    劫后余生地两人喘息了一会,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向那悬崖之下望去。
    那里已经不能称作天堑了。
    她一开始以为那只是风声,现下才明白,即便是朔漠风沙也是不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声响的。
    那不是风声,而是水声。
    被水坝堵塞多年的天沐河河水倾泻而下,浑浊的河水混杂着两岸经久堆积的砂石,沉重又势不可挡地冲向下游,像是一群出闸的猛兽。
    丁未翔得手了。
    劫后余生、又见捷报,肖南回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欣喜的,可方才经历的凶险令她疲惫而心情复杂。
    奔腾的河水与呼啸而至的北风一起袭来,将笼罩在大地之上的迷雾一并吹散。
    肖南回看到一河之隔的对岸、着紫色衣裳的剑客仍立在原处,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杀气。
    这一局,她赢了。
    “他暂时是过不来了。”
    身边的人突然开口,将她从这场对视中惊醒。
    帝王的长发在风中飘散,和他那身墨一样不见修饰的衣袍一起飞舞,天地间在他这里仿佛失了颜色,只除了他手上那一点鲜红格外刺目。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请治臣死罪!”
    其实此刻她除了请罪,便是给眼前的人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也不为过。他刚刚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的性命。这样的举动即便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也受得住她的拜谢,何况眼前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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