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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竟认得此物?我自幼修习佛法,只知这念珠可修心安神,不知所谓稀罕又稀罕在何处?”
    有些人便是要装傻,你又能耐他何?
    老妇不由得陷入沉默,那干瘪的嘴唇抿得更紧了,许久才沉沉开口。
    “公子既心向佛法,可信鬼神之说?”
    “未曾亲眼所见,实在谈不上信与不信。”
    老妇哼了两声,不知算是轻笑还是轻哂。
    “有些东西,即便如今不可见,也未可知过去便不曾存在。公子担着钟离这姓氏,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对方显然知道些什么,明知钟离一族早已不在人世,偏生又要旧事重提。
    “钟离是我母家姓氏,可惜家母仙去的早,想来是有许多故事未曾向我提起,老夫人若是故旧,何不指点晚辈一二?在下定是感激不尽。”
    笑话,他若当真不知钟离二字的分量,方才当着那沈央央的面才不会主动报上名来。
    肖南回在一旁看得既感慨又好笑。
    继方才的无赖做派之后,天成第一高贵的皇帝陛下又使出了名为无耻的招数。
    那老妇显然并不知男子真实身份,只能在内心狠狠诅咒这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的恶劣公子。
    “老身年岁大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老妇终究还是收回了那虚无的视线,来到了肖南回面前。
    或许她也看出来,如今这三人中,最软的“柿子”是这一个。
    可眼见了方才那一回合,肖南回已不再像初到这里时那样紧张。
    她想起那日在色丘别梦窟所经历的一切。
    所谓鬼神,不过尔尔。她已经见识过这世间最可怕的地狱是甚模样了。就算当真有些什么,她也受得住。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对方便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干枯遒劲,仿佛一根老藤,直奔她的脑袋而来。
    等等,怎么前面都没上手,到她这就改直接偷袭面门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习武之人的本能令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然而那老妇的手却好似可以伸缩一般,瞬间伸得老长,又准又狠地扣住了她的天灵盖。
    那是一双干枯瘦削的手,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些突出的指节和在她头皮上搔过的老硬指甲。
    一股寒意顺着印堂爬向全身,肖南回拼尽全身力气才没有挣开那只手,任它在自己的头顶“肆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只手终于离开了她的头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她对面响起。
    “姑娘好大的头。”
    肖南回愣住。
    这一番摸来摸去,难道只是为了知道她脖子上长了个多大的脑袋吗?
    她哭笑不得,对眼下这番情形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老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老妇没说话,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伸出一只手来,自己摸向身后背着的竹篓。
    她注意到那竹篓里还放着一根棍子,棍子很长,看起来不像是斧柄柴刀,倒像是拐杖一类的东西,只是那棍子一头被花布盖着,并看不到全貌。
    竹篓很深,老妇摸索了许久、终于缓缓收回了手,拈起一颗饴糖轻轻放在她掌心,咧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对她笑了笑。
    “吃糖。”
    肖南回一时忘了收手。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吃过老人家给的糖。
    旁人都有阿翁阿婆,她只有杜鹃和伯劳。
    她忘了方才的不满、又有点受宠若惊,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吃下那颗糖的时候,身旁的人不动声色地将那糖收进了袖中。
    她回头去看那人,对方却并没有看她。
    “我们究竟来了几人,老夫人可数明白了?”
    老妇半弯着腰,那张令人徒生寒意的脸缓缓垂下,半隐入阴影之中。
    “人上了岁数,又老又瞎又多疑,很多事都要亲自确认了才能放心,还请公子不要见怪。今日天色已晚,便请随老身前去厢房休整一下,明日再前往面见家主吧。”
    老妇言罢,示意那举着火把的灰衣护卫在前引路,而那沈央央则行礼过后安静退下。
    丁未翔随后跟上,而他的主子紧随其后、正要向前,突然却发现身旁的女子脚下未动。
    他回过头看她,似乎没有察觉丝毫不妥。
    “怎么了?”
    肖南回低头看看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那张清白无辜的脸,很想感叹一句: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平中庸之道。
    “手心有汗。”
    然而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如此又轻又细。
    姚易若是听见了,简直是要怀疑她是否被哪个女鬼附身了。
    走在前面的丁未翔显然也听见了,那背影疾行几步,生生与他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眼看那几人都要走远,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肖南回长长松了一口气,五指张开又攥紧,努力抹去他留在掌心的那点凉意。
    “我们快走吧。”
    说到快走,其实是走不快的。
    不光是在沈家,在任何一处高门大户的院子里,都是不能疾走的。
    她从前很少来这种规矩多的人家闲逛,但算上邹府、康王行宫、烜远王府和羽林别苑,她也算是对这种曲曲折折、迂回往复的建筑结构有些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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