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望着剑下女子近乎癫狂的神色,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对方最后的虚张声势。
一切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对吗?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或许是这自称是神却太过轻易便伏诛的敌人,或许是这四周仍在不断减淡的雾气,又或许是方才她几次躲过箭矢时的侥幸......
等下。
她猛地回头,但一切都太晚了。
更加稀薄的雾气中,隐隐约约显出那座佛塔的轮廓来,只见塔身上赫然插着三支黑羽箭,每支箭都分毫不差地没入石塔每层衔接处。
她看不见那裂痕从箭矢没入出开始蔓延,却听得一阵细微的断裂声。不过须臾之间,整座石塔的上半截轰然倒塌,石塔之上的降魔杵跌落。
与此同时,最后一片雾气也转瞬间消失不见。
头顶上方的夜空展露,翻滚的厚重云层夹杂着雷声与闪电,在整个步虚谷上方汇聚成巨大的旋涡。
她下意识便扭转手腕想要将手中长剑刺入对方喉咙,可一股巨大的、看不见的力量随之而来,她手中锋芒竟近不得半寸。
一脸血痕的女子缓缓抬起眼,两只放大的瞳孔闪着兴奋的光。
“这回该轮到我了。”
第172章 你一生的答案(下)
细碎如蚂蚁噬叶的声响溢出,所有人都只来得及后退扑倒在地,下一瞬尖锐的风鸣声以女子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开来,接踵而至的是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那火焰向巨坑的四周蔓延,随即向上包围合一变成遮天蔽日的燃烧穹顶,滚动的热浪四处翻涌,一片地狱之景。
许是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过了一瞬。
肖南回在耳鸣与晕眩中艰难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火焰与风刃似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只在他周遭疯狂碰撞着,搅动起他漆黑的长发。
他的瞳孔大张、眼角沁出血来,但神色依旧平和。
她望着那双沾了血的眼睛,本有千言万句的怨怼愤怒突然便原地消散了。她欠起身子紧紧抱住了他。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他静静看着她,许久只是抬起手、轻轻拨开她耳边凌乱的发丝。
“你这不是来了吗?”
她又气又急,声音都有些哑了。
“我丢下了一切、连吉祥都不要了来见你,你就同我说这个?”
他不说话了,神情中似是有千万重的疲惫。
瞿家老头转交的东西,为什么不亲自给她?为什么连告别的机会也没有留下?不是要她永远不要离开他、为何又要自己先走?
她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要问他,但眼下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她匆忙擦去眼底刚泛上来的眼泪,艰难起身去拾跌落在一旁的解甲。
“你不许再骗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有呼吸轻轻在她耳畔起伏,温柔如一抹闯入这深秋的春风。
她的动作一顿,方才擦干的眼睛又红了。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你会和我一起离开......”
他依旧不语,唇小心落在她的脸颊旁、将最后一滴泪拾走。
她愣住,等到再反应过来时,掌心便多了一样东西。
一颗一颗、坚硬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下一瞬,一只青白泛紫的手混沌的火焰穿透而出,一把从背后扼住了他的喉咙,一张脸随即贴近来。
“你终于不装死了。”
那张面容已看不太出白允的模样,青紫交加、浮肿溃烂、黑气弥散,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
“你就这点能耐吗?莫要敷衍我,在色丘的时候,你可比现下有用的多呢。”
面对这般可怖的情景,男子清隽的面容却只是因为窒息感而微微蹙了蹙眉。
“起心动念,皆是凶险。这八个字已刻入我的骨血之中,只要我不动念,什么都不会发生。”
“好一个起心动念、皆是凶险。那我便掏出你的心来看看如何?”
女子瘦如枯骨般的手腕轻而易举地便将他单手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抬起、五指微张,猛地掏向男子的心窝。
肖南回瞳孔一缩,心头猛地一颤。
“不!”
她听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喊叫声,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轻易掀翻在地。
女子的笑声就此起彼伏地夹杂其中,有种说不出的病态。
笑够了她终于停下,随即猛地抽出手、带出他身体上的一小块血肉,鲜血顺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滴滴答答地流出,将她脚下那方碧绿色的美玉顷刻间染成了红色。
眼珠一斜,她看着尘土中、挣扎着爬向不远处那把铜剑的女子。
“急什么?他死不了。”
她轻轻将手抬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舐着上面的腥甜,眼睛饕足地眯起。
“这般宝贵的血肉,学什么佛、念什么经,简直是浪费。”
男子四周的空气开始扭曲、震颤,血不再从伤口中淌下,而是变成丝丝血线伸向半空。疼痛令他额角沁出冷汗,将他漆黑的眉眼打湿。他抿起苍白的嘴唇。
“秘玺中藏着什么,你也不会知晓。贪欲生起,必行自害。你会后悔的。”
咔嗒,包裹着翠绿的外层机窍化作两半裂开来,一阵柔和的绿光从四方玉玺深处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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