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霄鸣瘪了瘪嘴,以为顾景尧还在生气,飞快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顾景尧看了他一眼:“对不起什么?”
祝霄鸣在心里吐槽顾景尧得寸进尺,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我不讨厌你了,你别生气嘛……”
顾景尧一乐,笑着问他:“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小气吗?”
你当然有啊!祝霄鸣很想这么说,但估计自己这么说了,顾景尧又得生气。
他眨了眨眼睛,抬着脑袋问顾景尧:“你不拍最后一场戏,难道不是因为生我的气么?”
顾景尧哑然失笑,真想敲开祝霄鸣的脑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景尧伸出手想揉揉祝霄鸣的头顶,忽然想起祝霄鸣已经做好了妆发,手往下移,碰了碰他的耳朵:“你看身后。”
祝霄鸣扭过头,顺着顾景尧所指,满天绚丽的晚霞撞进眼中,如同一条火与光交织的锦带,让桐城在霞光之下染上了一层浓丽的绯色。
顾景尧新敲定的景和舞龙巷不同,这是一片地势较高的山壁,来往没有热闹的商铺也没有壮丽的景色,只有一株古树在石缝之间粗壮地生长,虬结的树根仿佛要打破画面一般往外延伸,远远地,可以看见舞龙巷的点点灯火。
祝霄鸣听见身后顾景尧沉稳的呼吸声,如同尘埃落定一般,让这个故事落下了终章 。
“《一封遗书》,最后一场,action!”
祝霄鸣走进镜头中,让桐城的晚霞淋在身上,高阳身上破旧的白衬衫映着霞光,在风中飘扬着衣摆,他站在那棵古树之下,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街灯。
远景之中,高阳微微蜷起的背,让他看起来更显清瘦,一路的追索,让他有些狼狈。
然而没有人会看轻这副身躯,就像那棵古树入镜的根系,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
宁静的暮色中,高阳忽然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呐喊,如同飞鸟冲开了桎梏,一往无前地奔向热土。
许婕已死,他不知道自己得到的真相有什么意义,但就在这一刻,高阳决定要把他查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就算可能遭到封杀,就算以后做不了演员,他也要说。
在悠远的回响中,最后一场戏宣告结束,《一封遗书》正式杀青。
在顾景尧喊卡的一瞬间,祝霄鸣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和高阳仿佛已经融为了一体,他经历着高阳的各种情绪,如今要从这个故事里走出来,就像是把一个魂生生抽离。
祝霄鸣哭得停不下来,周斌都没见过有人能哭得这么狠,惊道:“小祝他没事吧?”
霞光渐散,顾景尧静静看着祝霄鸣:“让他哭吧,我陪着他。”
祝霄鸣哭了一会儿,浓烈的情绪散去,他才恍然发现太阳已经落山。
他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了擦脸,一张手帕递到了他眼前,还是他熟悉的老土花纹……
祝霄鸣擤了擤鼻涕,呆愣愣地看着顾景尧。
顾景尧拍了拍他的脑袋,跟招小猫似的,问:“哭好了?”
祝霄鸣点点头,整个人哭得太久,还懵懵的。
顾景尧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拍了拍灰:“杀青宴想好吃什么了吗,男主角?”
这下次祝霄鸣又来了精神,眼睛一亮,大声道:“我想吃火锅!”
祝霄鸣:快了快了!
第82章 庆功宴
顾景尧早就料到祝霄鸣想吃什么,他在剧组憋了那么多天肯定想吃辣。
顾景尧一早就让周斌订好了一家桐城有名的火锅店,正宗的桐城火锅都是炭火铜锅配上牛油锅底,辛香四溢,十里飘香。
大夏天围着火锅,在翻滚的红汤里涮着毛肚,能出一身汗。
火锅店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门口一块红漆写的招牌,几乎快辨认不出字迹,显然岁月悠久。
这家店没有包厢,只能堂吃,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过去,整家店都包圆了,还得加座,直接把大堂当成了包厢用。
十来桌火锅一道升起来,大堂里热火朝天,空气中都是辛辣火热的味道。
祝霄鸣在桐城呆了大半个月,总算能光明正大吃上一回桐城的火锅,他一拿到点菜单,唰唰几笔就把能勾的都选了。
毛肚在红汤里七上八下滚了几圈,爽脆的口感在齿间绽放,再配上几瓶冰镇的啤酒,气氛一下火热起来。
周斌和摄像组的几个老爷们都是跟着曾峪走南闯北的老班底,自然也随了曾峪的酒鬼风气,一上来就喝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吆喝着到处找人划拳拼酒。
还好祝霄鸣在梧城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副导演的可怕之处,早早端好小碗坐到了顾景尧身边。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副导演就算喝得再凶还能灌导演的酒吗?坐在顾景尧这一桌,只要负责吃就行了,完美!
祝霄鸣从盘子里夹了一块毛肚,一边涮,一边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顾景尧。
火锅店的条凳比较窄,顾景尧这个个子坐着,端手端脚,显得有些局促。
铜锅里热气翻滚,顾景尧居然一滴汗也没出,领口也依旧严严实实。
祝霄鸣有些失望地咂了咂嘴,顾景尧怎么回事啊,吃火锅还这么正经,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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