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说着话跳下墙头,后生也跟着跳下来。俩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外走,后生好似怕她走丢,伸手拉住她衣袖。
“喜欢吃就好,食物不就是做好吃了给人吃的嘛。”
“呵、”孟蕊笑笑,夜色下他的脸看的不那么清楚,朦胧胧的好似隔着面纱。“这话一听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我妈给我买大白兔就已经念叨我败家了,你居然对白糖蜂蜜如此随意。”
“也不是那样。我是觉得但凡有好吃的,让自己饱尝一回口腹之欲。白糖蜂蜜虽然稀有,可一年吃一次还是可以的吧?”
孟蕊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身边的人都是有什么好吃的全藏起来,一点一点的往外抠。比如家里一年有一二十斤白面,可她却从未吃过纯白面是什么滋味。因为她娘都会要求往里添加杂粮面,以期望能多吃几顿。
“你说的对,我下回一定要做一顿纯白面条吃。”
俩年轻人交流着新思想,一边走一边吃甜滋滋的爆米花。出了剧院后上个大坡,刚要拐弯的时候居然碰到了熟人。对方显然早看到了她,站在岔路口望着她上下打量。
“相亲居然开口骂人,原来是看上小白脸了啊!”
陈明宇看一眼男人,回头用眼神询问这人谁啊。孟蕊尴尬的扯扯嘴角,真想拿东西拍上对面男人的脸。不过她手边只有爆米花饭盒,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可舍不得用来打混蛋。
“相亲本就是看上就处,没看上就散的事儿。咋,你一大男人连这都不懂。跟谁见一面就想让人跟你回家啊?”
轻飘飘的两句话,男人顿时被怼哑巴了。瞅瞅她,再瞅瞅她旁边文质彬彬的陈明宇,男人气的胸口好似耿着什么东西,吐不出又咽不进。
“你既然有对象了,那干嘛还找媒人介绍相亲?”
“这对象就不能是新处的嘛。咋、谁规定相亲只能相一回?”
“你眼光越来越差,居然看上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我一次能挑四桶水,这小白脸他行吗?”
“我行不就得啦。公社比赛我可是第一,你不会不知道吧?而且、人家可是要考大学的人。考大学啊,你能行吗?你是不是连初中都没上过,我跟你同岁,当年公社初中没见过你。小学呢,小学上了吗?总不会是文盲吧?”
“我才不是文盲、”
男人站在原地直喘粗气,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自以为一身力气,可这女人不屑一顾。她一口一个考大学,文化高低论。他一小学没毕业的人想说啥都没得说,只好转移话题。
“我们家五间青砖大瓦房,还是楼房。那么好的房子你根本没住过吧?”
“没文化就是没见过世面,你是真啥都不懂。”孟蕊望着他摇头,一副可怜他的模样。
“千工床见过吗,睡过吗?楠木、红木、黄花梨木都听说过吗?一座破房子也值得你挂在嘴上,丢脸也不知道都丢到哪儿去了?拜托,有空扫扫盲,别跟那井底的蛤,蟆似的,口气挺大,一开口就让人笑话。”
男人被她抢白的干喘气再说不出话来。脸上好像开染坊,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孟蕊白他一眼拉着陈明宇拐上跟他相反的岔道。俩人走出老远,她被人塞进手里一颗爆米花,这回不能再装傻了,只好回头冲陈明宇不好意思的傻笑。
“对不起啊,我都被那混蛋气懵了,张嘴瞎咧咧。你只当我啥都没说就好。他不认识你,等你考上大学离开,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没事。其实……我……”
后生望着她,让她心发慌。不等他说完赶快打岔:“走了、走了,晚上还挺凉的,跑几步估计能好一些。”
走上回村儿的岔道,路上遇到许多认识的人。俩人再没单独说话,一路一前一后的保持着距离。
进村儿了,看电影的陆陆续续在村口碰了面。男女老少聚在一起讨论之前的剧情,一个个说的那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让一众没去看的懊悔不已。
东边一进村口就是知青点,孟蕊把饭盒还给后生,挥挥手跟他告别。后生看知青点门外好几个人,抬起胳膊同样挥手告别。
回家后烧了水洗漱,脑海中回想起陈明宇看她的眼神,女孩顿时慌的摇头。自己出现幻觉了吧,怎么会觉得夜色下他的双眸那么多情呢。
“蕊蕊你托着腮帮子想啥呢?我跟你爹叫你两遍都没回应。”
老娘大嗓门一声吼,孟蕊终于回神了。惊慌的抬起头来,天边一轮满月此时正柔情似水的洒落一地银辉。
“月亮好圆,我看月亮呢。”
“这孩子,看月亮看的人进屋了都不知道。这要是来个贼,偷走东西你还楞呢。”
“那不怪我,都怪月亮。”
孟爹乐呵呵的抬头瞅一眼月亮,附和闺女的话。“对,都是月亮不对。”
“这爷俩,能把月亮冤枉死。”
一家人嘻嘻哈哈开玩笑,边洗边聊后进屋睡觉。孟蕊躺在炕上半天没睡着,不愿多想,可脑子控制不住的出现他的脸。
好不容易睡着了,平时一觉到天明的人居然做起了梦。梦里她坐在池塘旁边,池里的小鱼欢悦的在她面前蹦跶,一下下跳出水面。头顶满树桃花,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她身上。她伸手去接,捧了满手的花瓣。
翌日醒来后她好奇的问她娘这梦啥意思,她娘让她仔细说,听完高兴的抱起她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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