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那个被哥哥们藏在府里面的人,只要听到陌生的声音,就总是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不熟悉的外人,茶色的猫儿眼里毫无焦距,却带着明显的惶然与警惕。
二哥在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躲在后边,纤细的身材被挡得密不透风,好像一只胆怯而无力自保的兔子。
……
那天他翻到墙上玩,看见二哥的院子里种着很多花,感到十分新奇,就多瞧了几眼。
正看到有个人躺在宽大的红木摇椅上,身上盖着湖蓝色的珊瑚毯,在花丛边上浅眠。
摇椅上的花纹被穿过繁密树叶从高处倾泻下的天光照得熠熠生光,它慢悠悠地、尽职尽责地晃动着,宽大的椅背托着那具小小的身躯,好像一张精巧华丽的婴儿床。
细白的小手紧紧揪着毯子边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发热。
人是背对着邱元放躺着的,他看不清脸,但单从外露的精致脚踝来说,每一寸肌肤都如霜赛雪的透着丝缎似的光泽。
那个红木椅子是从西洋进口来的,有人托邱府办事送上的礼物,邱元放很是喜欢,但没想到一向不太计较这些的二哥竟然直接把椅子搬回自己院子里去,再没让他瞧上一眼。
虽然邱元放也没那么喜欢这把椅子,但一向任性的邱府三少看上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道理?
况且他也听说了椅子是那个父亲留下的娇气小媳妇要去的,进了府就以为自己是邱府士人家了,样样用具都要最好的,就连自己这个三少爷都不放在眼里。
邱元放翻到院子里,慢慢靠近那个昂贵的红木摇椅。
离得近了,熟睡的小美人静静蜷缩在躺椅中间,他更能感觉到那身躯是多么的单薄与纤细,用手一拢就能握在掌心之中,像是晨间枝端生长的一朵小小的幼嫩花苞。
许是潜意识感知到陌生人的靠近,纤长卷翘的捷羽不安抖动,在白皙的眼脸下侧留下淡淡阴影。
邱元放玩心大起,醒醒嗓子,变了个粗声粗气的调子,又重重咳嗽一声。
果不其然这娇气的小美人在睡梦中轻轻呻.吟,哼哼唧唧睁开眼睛,手摸着身上的毯子,不知所措地坐起来,面向有声音的方向。
“我说这院子怎么守得这么严呢?原来是邱家金屋藏娇来着。”邱元放坏心思的特意凑近了微生尘大声说话,不出所料的看到那张漂亮秾丽的小脸上露出惊惶无助的表情。
可小美人还看不见东西,小手胡乱拉着毯子往自己身上盖,好像只要藏在毯子下面就不会被瞧见了。
邱元放被他掩耳盗铃的可爱样子逗笑了,愈发恶劣的上前不由分说地拉开被扯住的毯子。
他常年习武,力气大得出奇,微生尘被拽得翻了个跟头,很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摸摸自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时邱元放才看清了他的全貌,棕咖色的微卷发丝乖顺得垂在额角,脸边的鬓发都被冷汗浸湿了,洁白贝齿咬着花瓣似的唇,饱满的唇肉压下一个涩气的弧度。
他好像怕极了,像个怕生的小动物,毛绒绒的脑袋转来转去“四处张望”,嘴里轻轻叫着邱元迩的名字。
邱元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起了一股无名之火,继续压低嗓音邪邪地笑了几下,“你叫啊,叫也没用,整个元帅府里的人都被我们杀尽了,你再叫也没人来管你。”
终年握剑的手掌抚上白嫩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动作有些狎昵的在上面反复摩挲,像是在摸一团可以搓圆捏扁的冰皮糯米。
“小美人,只要你跟了爷,保证你还能活得好好的,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元帅府差。”
他说着威胁的话,温热的气流打在两人之间,他们相隔很近,邱元放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看见白腻腻的脖颈上,那莹润白皙的锁骨,浅浅的像是能盛住一汪水。
鬼使神差的,邱元放凑到面前亲了小美人一口,安静的院子里响起啵唧的水声。
亲完之后他像是才回过神来,被吓到似的朝后面跳了一大步,仿佛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微生尘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捂住自己被亲到的脸颊,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颤巍巍地坠在尖细小巧的下巴上,好像透明的珍珠。
邱元放愣在当场,道歉的话哽在喉咙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白的脸颊上泪迹斑斑,眼尾飞起流霞似的嫣红,乌凌凌的睫毛打湿成绺,可怜巴巴地垂着。
狼狈,但漂亮得出奇。
他浑身发热,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微生尘却一边哭,一边摸索着摇椅边缘想要下去。
毫无焦距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半边身子探出了椅子,只剩下一边腿还险险苟在上面,马上就要摔下去的姿势。
摇椅的重心不稳,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维持平衡的纤细手臂早就失了力气,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邱元放猛然反应过来,险险地接住掉下来的人,抱在怀里才发现他轻得惊人。
被抱住的小美人怕极了,荏弱的手臂不住捶打着他的胸口,想要从他身上挣脱下来,可力气却是小小的,像只被抓住耳朵的垂耳兔,只要单手就可以镇压,丝毫没有任何杀伤力。
“别害怕,刚才我是吓你的,没事的没事的...”
邱元放压下怀里不住挣扎的小脑袋,把微生尘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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