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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曜正自怔神,闻言抬眸,不及看清就觉她将什么东西往他头上戴。
    他下意识地一扶:“什么?”
    “抹额。”她解释道,“张公公说你身子虚,受风不好。我做个抹额给你,可以护住太阳穴。”
    顾燕时说得认认真真,孰料说完他却露出嫌弃:“你们女人坐月子才戴这个东西。”
    “这叫什么话?”顾燕时杏目圆睁,“跟坐不坐月子有什么相干!你……”她咬牙,“不要就算了!”
    她说至一半,苏曜就已后悔,听到末处,忙道:“要。”
    顾燕时暗暗瞪他,他抱歉地笑笑,将她手里的布条拿去端详起来,想了想又说:“但不妨晚几日再做。”
    顾燕时不禁奇怪:“为何?”
    苏曜:“陈大夫今晚要给我服药解毒,许会昏迷几天,出不了门,不急。”
    他声音平淡,只是透着些许虚弱。顾燕时没觉出异样,只说:“那我正好趁这几日做好,等你醒来刚好用。”
    “也好。”苏曜低下眼帘,笑意不减。
    他原本在想若他醒不过来,这东西就用不上了。
    转念却觉得,若她做好了他却死了,那把它带去墓里也不错。
    他不大信什么在天之灵,因为大哥离世这么多年,连个梦都没给他托过。可他可以让林城为这东西写几句小传一同下葬,这样若后世有人把他挖出来,起码不会觉得他是个孤家寡人。
    顾燕时在他头上给抹额比出合适的大小,见他没什么别的事,就坐到了茶榻上去继续做抹额。
    不多时,她却见他要起来,顿时一阵紧张:“你别乱动!”
    “……没有这么娇气。”苏曜笑笑,仍是下了床,站起身,懒洋洋地也踱向茶榻。
    茶榻很宽,中有榻桌,可供两个各坐一侧。他偏偏挤到了她那一边,她忍不住地皱眉,扭头看看他:“有事?”
    “没事。”他抿唇,双臂环在她腰间,下颌抵在她肩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忙。
    可顾燕时又缝了两针,就放下了针线。
    苏曜一滞:“怎么了?”
    “……我怕我失手扎到你。”顾燕时小声,边说边转向他,“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下盘棋?”刚说完,她就自顾自地否掉了,“算了,太伤神。那我弹琵琶给你听?”
    “不辛苦母妃了。”苏曜凝神,思索了半晌,问她,“前几日从集市上带回来的那套院子,母妃玩过没有?”
    顾燕时一怔,不太好意思告诉他,那套东西她虽看着好看却不肯多看,拿回来就让人收进库里了。
    她口中推脱道:“我怕弄坏了……着人好好收着呢。”
    “母妃根本没细看吧。”他轻声嗤笑,抬了抬眼,看向立在不远处的路空,“去取来。”
    路空无声一应,退出卧房,不多时就带着两名宦官将那箱子抬了进来。箱子沉甸甸地放在屋里,路空又机灵地搬了张空桌子放到茶榻前,将整方小院搬出来置于桌上。
    顾燕时心底不由再度慨叹这院子真是怪好看的。金银所制的房子与院落透着一种清冷的华贵,院中各色宝石雕琢而成的花草美得直不真切。
    苏曜伸手,探向主屋的房顶。
    顾燕时微愣,却见他轻轻一拿,金质的房顶就被整个卸了下来。她望着房顶下显露的东西,轻轻地吸了口凉气。
    房顶之下,竟是一间真正的“屋子”,她房中的大小家具在这小屋子里一应俱全。只不过也都换成了珠宝所制,颜色各异,五彩缤纷。
    怪不得他刚才提起这套院子,问她“玩过没有”。
    他又睇了眼那只大木箱:“里面还有几只小些的盒子。”
    路空闻言过去一看,果见箱底整齐码放着九只长方的木盒,铺在箱底严丝合缝,其上却有缎带,方便将盒子提出。路空忙将木盒一一取出,放在榻桌上。苏曜随手打开一方看了看,推给顾燕时:“屋里的家具可以换。”
    顾燕时诧异地看过去,木盒里堪堪放着两套小家具,一套是木质,一套是瓷质。
    接着又一方小盒被推到面前,他笑说:“院子里的花草也可以换。”
    顾燕时愣住了。
    那日她只觉得这院子好看,却远远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种玄机。
    她哑了半晌,觉得心跳乱糟糟的,突然不敢再看那院子一眼,只盯着他:“你怎么想出来的……”
    “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嘛。”他轻快道。
    你怎么知道女孩子都喜欢。
    这疑问在顾燕时心头一划而过,转而觉得这话若说出来好像挑事,兀自摇了下头。
    她道:“这东西倒适合解闷。”语毕就动起手,兴致勃勃地将房中的家具一一拣了出来,想换成木制的。
    天冷啦,珍宝所制的家具虽然好看,看着却凉飕飕的,木制的看起来暖和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动手换着,苏曜衔着笑,将木制家具一一递给她。
    换完家具,她又换了园中的花草。
    盒中有冬日光秃秃的花木,她看看院子,对应着位置,将已枯掉的几棵先行换了。
    这个过程说来并不复杂,却有种说不出的趣味。顾燕时不知不觉玩得出了神,换完最后一棵小树才忽而发觉——苏曜已经许久没动过手了。
    他支着床栏,以手支颐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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