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秦掷风,冷冷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也并未见过阁下,阁下是受了谁的挑唆而与我为敌?”那声音嘶哑难听。
他根本没认出他,说不定也不记得几日前那个他随手就能覆灭的说书人。
此时此刻,秦掷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人就是曾待在自己外甥女身边的那个医修。
他没有见过自己外甥女,更不知道她身边的人都长什么样。
可他看着面前的人,却莫名觉得这墨衣人碍眼又讨厌。
他皱着眉头,出手更加凌厉。
这么讨厌的人,一定不能让他在出现在那小姑娘面前。
他的外甥女要是活着的话,也一定会长得像那小姑娘一样可爱漂亮吧。
……
年朝夕自闭了。
雁危行死气沉沉地坐在年朝夕身边,也在自闭。
净妄最先回来,也最先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奇怪道:“人家舅舅跑了心情不好情有可原,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雁危行?”
雁危行死气沉沉道:“你不懂。”
这个和尚怎么可能会明白他前脚刚冷若冰霜的对一个人冷言冷语完,后脚自己心上人就告诉他那人时自己唯一的亲人时他到底是什么感受。
心肺骤停。
而且那位舅舅不像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慈祥的长辈。
最重要的是他对兮兮的未婚夫感官并不好。
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兮兮那个前任未婚夫的锅,但是作为兮兮的现任未婚夫(自认的),他想起舅舅提到“未婚夫”那三个字时冷厉到几乎要杀人的表情,仍旧是感觉前途无亮。
他觉得自己多半要为那个前任未婚夫的所作所为背上一点锅。
于是此时此刻,他想和那位前任未婚夫清算的账又多了一些。
一旁,净妄看着年朝夕和雁危行同款生无可恋的表情笑得惊天动地,但是笑完,他却神态严肃地问年朝夕:“小城主,我不是在怀疑你,但那说书人真的是你舅舅吗?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年朝夕闻言叹息道:“你若是见过我母亲的画像,你便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过相似了。
年朝夕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父亲也很少在她面前提及母亲。
但父亲书房里珍藏了一幅母亲的画像。
年朝夕第一次翻到那幅画像时,并不知道画像上的人是母亲,因为相比于母亲,她长得更想父亲。
但这仍旧不妨碍她看到那画像第一眼时,被画中人的容貌气质深深折服。
一笔一画,一缕散落的发丝,一截翻飞的飘带。
画画的人似乎对画中人极为熟悉,眉眼细细勾画,唇角的笑都恰到好处。
世人都说画能蕴情,在年朝夕眼中,那副画一笔一画都蕴含着深厚浓重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情谊。
爱慕,思念,还有沉沉地眷恋。
那时的年朝夕没想到这会是母亲,因为父亲很少提及母亲。
她以为父亲是爱上了哪个女修。
那时候她不过十几岁,心里抗拒父亲再次成亲,但是想到父亲画中的情谊,想到父亲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她又觉得自己的抗拒太过自私。
于是等父亲发现她翻出了他的画时,她便定了定神,十分懂事地说:“父亲若是爱慕谁的话,女儿也是同意的,父亲不必……”
话没说完,她直接被父亲敲了脑袋。
“别瞎说。”父亲从她手中收回了画像。
他看着那画像,唇角是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当着你母亲的面瞎说什么,若是被你母亲听见,她肯定要生气。”
年朝夕捂着脑袋楞楞抬头,这才第一次知道那画像中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母亲的画像。
此后近百年,画像上的人容貌神态她都记不太清了,但却仍旧记得那作画之人一笔一墨之间的情谊。
而如今,舅舅的那张脸一下子又勾起了她对那张画像的记忆,画中之人的容貌似乎一下子又清晰了起来。
太像了。
她叹了口气,想解释些什么,而正在此时,一直忙着在外面找人的魇儿突然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满脸兴奋道:“宗恕那厮被人揍了!”
嗯?
年朝夕一下子抬起头。
然后她就看见魇儿坐在石桌旁吨吨吨给自己灌了一杯水,随即哈哈大笑道:“他被人给揍了,我去看了一眼,揍得那叫一个惨,姑娘你真该亲眼去看看!”
“而且,”她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来,神神秘秘道:“姑娘,你知道揍人的是谁吗?”
年朝夕心中隐隐有些预感,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是谁?”
魇儿点了点桌子,笑道:“他被揍的时间正好是在昨天那说书人……咳!舅舅大人离开之后,有目击者看到动手的人气势不凡,但穿着破旧。”
年朝夕眼睛一亮。
魇儿便笑眯眯道:“多半就是舅舅,他昨日应当是揍了人才走的。”
霎时间,春暖花开,百花齐放。
年朝夕像是大冬天的喝了一口热水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的舒爽,一时间连舅舅当着外甥女的面要去找“外甥女”的乌龙事件都不能让她消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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