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川:“……”
他早就说这厮不安好心了!!
参观完新区后,陆知序将几位体力不支的老总送上车,又陪着剩下的几位逛了一个小多时的新建景点,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疲色。
她幅度很轻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眼皮微垂。
晏行川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刚准备开口,一旁的方越就迅速截过了他的话头。
他问:“陆总,要我送你回去吗?”
晏行川没忍住磨了磨牙。
很好,方越这厮果然是当他死了。
挖墙脚都挖到他面前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挡在陆知序身前,阻断她和方越的视线交汇点,刚要说话,身后的陆知序就忽然抬手,牵住了他的手。
晏行川呼吸微微一停。
陆知序出行在外的时候,总是容易吹风着凉,体温一向偏低,他发现陆知序这个毛病后,每次出门总要勒令她多穿几件衣服。但陆知序即便是被保养得再好,手心也总是凉的。
被这样一只带着一点凉意的手触碰时,晏行川的脊背很快就麻了一下。
他缓缓把目光挪过去,就看见没什么表情的陆知序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偏头对方越晃了晃他们交握的双手,说:“不用了,晏总会送我。”
她停了一下,仿佛是觉得这句话说服力不够,于是又补了一句:“我们住在一起。”
晏行川被陆知序握住的手上传来的那一点麻迅速蔓延到了心脏。
这太不对劲了,他想。
和方越示威的人该是我才对。
知知怎么抢我的话?
他一向冷静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停止了运转,而后发出一声坏了一般的咔哒声。
陆知序神色平静地牵起晏行川的手,一路拉着他回了家。
晏行川的这种不对劲一直持续到深夜。
晚上十一点半,他强行关掉了陆知序床头的灯,按着她上床睡觉,然后在她的呼吸声里,忽然盯着天花板出了神。
在他的印象里,陆知序的喜欢背后,一直都有一条很明显的底线。
她会接受一个人的爱,也愿意支付等同的爱意。
但她不同意任何局外人知道这份爱意的存在。
陆知序有一套自成体系的爱情观,她认为“爱”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隐秘的情绪,一旦被世人知悉或者评价,那她很快就会失去那份爱。
所以她在公司里从来不主动表明她和晏行川的关系,甚至还会避嫌。
她怕被人知道。
更怕被人知道后要面临的“失去”。
晏行川一直不理解陆知序这种毫无缘由的恐慌,直到那一天,十七岁的陆知序在他面前说:“第二次,这是他们第二次在我面前离婚。”
她的眼睛很亮,但那种亮是过分多的眼泪的反光,晏行川只看了她一眼,就感到了某种同样也落在他身上的疼痛。
陆知序说:“每一次,他们都会在告诉我他们很相爱后分开。”
——十年前,陆知序一家搬出那条不知名的小胡同,她父母广而告之地发喜帖,办酒宴庆贺搬家,然后他们迎来了变相的家破人亡。
——七年前,陆知序考进重点大学,陆宏明和沈意将她的升学宴摆了整整十三桌,还许诺等她寒假回家,就陪她一起去欧洲看雪,然而还没等到寒假,她的“家”就没消失了。
——两个月前,沈意许诺重回十七岁的陆知序,会陪她去游乐场,还在公司里大肆问同事什么项目适合跟小朋友一起玩,结果第二天,离婚律师就出现在了陆知序面前。
陆知序这辈子所有的记忆和经历都仿佛在提醒她,感情应当是个秘密,要藏在时光里,守在心里。
如果藏不好,是会被收回的。
所以她不敢爱也不敢恨,小心翼翼,惶恐难安。
可在老城区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来握他的手呢?
是忍让、迁就……
还是她终于为了他的安全感,献祭了自己的安全感?
晏行川闭了闭眼睛。
他出神的时间太长,长到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陆知序已经默默睁开了眼睛。
过了很久,又或许没有那么久的时候,陆知序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晏行川被震得回了一下神,怕吵醒陆知序,立马小心翼翼地抬手过去,把响起的电话挂了。
隔了两秒,电话那边的人又坚持不懈地打了过来。
打过来的号码是个陆知序没存的陌生号码,晏行川担心对方有急事,又不想吵醒陆知序,只好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在门边把电话接了起来。
他放缓了呼吸,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用试探的语气轻轻问了一句:“陆总?”
晏行川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是方越。
这货半夜给陆知序打电话干什么?
电话那边的方越没等到陆知序回话,顿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口气道:“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我管你助理要了你的电话——陆总,我很想知道,你和晏总,你们到底……”
方越说到一半,停了停,没把这句话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和晏总——”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晏行川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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