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小时后,跟着晏董事长出来的司机上前提醒,说他们回国的飞机就快起飞了。
晏董事长便又嘱咐了晏行川两句,随后就直接离开了。
晏董事长离开的时候临近中午,陆知序和晏行川只各自喝了半杯咖啡,正有点饿。
晏行川便干脆带着陆知序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餐厅颇有名气,上餐速度也很快,招牌的鲜嫩的奶酪三文鱼卷和火烤鳟鱼肉质鲜甜,配上新鲜脆爽的蔬菜沙拉,吃起来格外适口。
晏行川选了一间小小的包间,和陆知序并坐着吃饭。
包间里环境清幽,吃得差不多了时,陆知序略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把晏董事长给她的那份协议书拿了出来。
协议书的被转赠人那一栏里赫然躺着陆知序的名字。
晏行川的目光在瞧见转让声明时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晏夫人手里握着的公司股份,刚好是百分之五。
晏董事长把手里的股份和肩上的担子都卸给了他,如今晏夫人给陆知序的这一份,大概是她临终前的遗愿。
或许这也是晏董事长给他准备的结婚礼物。
晏行川的指尖在转让协议上轻轻划过。
他想起很多年前,晏夫人让他去拐小姑娘回家的时候。
那时候晏夫人就常和他说,等他拐个女孩子回家,她一定送她一份大礼。
——原来是这样的“大礼”。
晏行川弯了弯指节,正准备和陆知序说几句“既然晏叔叔把东西给了你,你好好收着就是了”之类的话,便听见陆知序的声音率先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她声音很淡,语气里却带着点笑:“正常情况下,长辈忽然给我送一份这种价值几个亿的大礼,紧跟着的就应该是‘拿上这些臭钱,离开我儿子’——”
晏行川抬头瞅了她一眼。
面前的陆知序老神在在,细看依稀还带着点不自觉跃跃欲试。
……
他有点危险地眯了眯眼,附身逼近陆知序两步,没什么语气地说:“那要是晏叔叔真拿股份逼你离开我,你要怎么做?”
陆知序设想了一下这种可能,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晏行川从这诡异的两秒中看出了某种心动的迹象来。
……算了,他肯定是看错了。
要忍住。
晏行川闭了闭眼,正准备收回自己刚才的话,省得自掘坟墓,陆知序含着笑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她缓缓道:“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的,但晏董事长要真给我这么多,那我可能确实会有点心动。”
“毕竟从打工人变成资本家,相当于翻身农奴做主人,而且给得又这么多——”
晏行川:“……”
忍不了了!
他十分危险地挑了一下眼角,用目光威胁陆知序想好了再说。
陆知序在晏行川的目光下顿了一顿。
面前的晏总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手里的协议书,看起来仿佛正恨不得把这东西撕碎了,神情深处还流露着一点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的幽怨。
她上前凑近离她已经很近了的晏行川半步,没忍住笑了一声,道:“不过我还是会犹豫两秒,然后再十分沉痛地告诉他们说,我已经有晏少爷这个价值最高的人质了,看不上别的东西。”
陆知序顿了一下:“毕竟晏董事长可是和我说,晏少爷已经整整暗恋了我十年了——”
晏行川:“……”
他在陆知序凑近过来,说出这番话的瞬间,浅色的耳廓后忽然红了起来。
活像被调戏了的大姑娘。
陆知序目光含笑地看了一眼他这幅情状,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上回问晏行川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晏行川说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可这会儿,那点被盖下去的疑问却忽然又涌了上来。
她忽然很想知道。
陆知序停了两秒,终于还是又问了一遍:“晏董事长说他早就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晏行川的呼吸在这个提问中停了一下。
面前的陆知序眉目浅淡,像一个旧日里的梦。
喜欢这个人的时间太长,他确实已经记不得了。
可晏行川看着她的眉眼,却忽然忆起了自己清晰察觉到自己心意的那个时刻。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个寒冬。
他记得那时候圣诞节才过去不久,海城一中的玻璃窗户上还贴着零零星星的、没撕干净的圣诞树贴纸,空气里到处泛着冷意,寒风顺着刺骨的冷雨晃荡个不停,有点像这时节的北欧。
某天晚自习下课后,陆知序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自习。
隔着课桌上厚厚书本的遮挡,他静静坐在最后排看她。
那时晏行川察觉到自己对陆知序的关心已经隐隐超过了某根安全线,正有点不知所措。
于是平日里在学校,他总是一边想竭力避开陆知序,以免被她扰乱心神,一边又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可惜那时候的陆知序非但不知道他的纠结,还不太记得他这个人的名字和脸。
晏行川记得那天的夜色很深,外头飘着细细的雨,气温略有点低,陆知序在教室里学到很晚,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他微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地看见教室墙边漆黑的玻璃窗上,倒映出陆知序模糊的半张侧脸,在斜风和细雨的晕染下,那半张侧脸模模糊糊,看起来像是一个飘渺的,不可捉摸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