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秀芳扭头直接回了自己的房子,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忽地,一道黑影冲了出来,吓得覃秀芳连忙后退好几步:“什么人?”
“秀芳,是我,别怕。”周大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看不清楚他的脸,覃秀芳的听觉越发的灵敏,她发现,周大全的声音充满了谄媚,再不是她记忆中了那个威严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过来是为了什么。覃秀芳慢慢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一边悄悄去摸堆在墙边拿来引火的木柴,一边冷淡地开了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大全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周立恩:“立恩,叫娘,你不是一直喊你娘吗?”
周立恩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娘……”
这语气明显带着生疏和不确定,覃秀芳再度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有些恍然,又觉得有些好笑。小孩子记性并不是特别好,大半年没怎么见过她,对她已经没有往昔的亲昵和依赖了。
也好,要是周立恩还一直软乎乎的缠着她,那还挺难办的。
“不要这么叫我,我还没有孩子。”覃秀芳冷淡地表明了态度。
周大全这人不愧是周家人,脸皮承袭了他们家的传统,一点不觉得尴尬,自说自话:“秀芳,立恩一直挺想你的,怕打扰了你,我们才没带他来看你……”
“挺好的,你们做得对,请继续保持。”覃秀芳一口截断了他的话。
周大全发现拿周立恩没法打动她,换了个思路,吸了吸鼻子,老泪纵横地说:“秀芳啊,家成和你娘还有小兰的事,你听说了吧?你能不能求求你哥,放了他们吧,家成对不住你,但我们家好歹也把你养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还好意思拿过去来说事,覃秀芳被气笑了,手死死捏着木柴,冷笑道:“周大全,你们把我养大的?10岁我去了你们家,就负责洗衣洗碗做饭,寒冬腊月,你们全家的衣服都是我拿到河边洗的,白天还要跟着山上丢种子、除草,等我14岁,刘彩云说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了,我跟个男劳动力一样,天天上山插秧打谷挑担子,哪样没干?你们把我养大,说这句话你不亏心吗?”
“秀芳,这……家里人多,地主又要收租子,你大哥走得早,家成也被抓了,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但凡有点法子,我也不想你这么受苦啊!”周大全唱作俱佳地洗白自己。
覃秀芳听得想笑:“是吗?那周小兰只比我小了一岁,长到17岁也没下过地,你怎么说?得了,周大全,你不用在这里跟我扯什么旧情,我跟周家只有仇,没有情分。至于你儿子、老婆、女儿的事,我就更无能为力了,你走吧,别来找我了,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无能为力。”
她并没有压制自己的音量,都说这么多了,沈一飞他们也应该听到了才对。
“你怎么没办法?就是你哥为了报复我们,才抓了家成的,你去你哥面前说句好话,就能把家成放了。我也不求你放其他人了,就把家成放了吧。”周大全苦苦哀求,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覃秀芳觉得这话真应该让刘彩云和周小兰听听,看看周大全都是什么玩意儿。
覃秀芳不想跟他多扯:“我哥做事一向公正无私,从不会公私不分,你的要求我无能为力,你不走我走。”
见周大全一直堵在她门口,覃秀芳放弃了回家的打算,转身改道去旅馆。
周大全见了,连忙追了上来,覃秀芳赶紧避开,跟他拉开距离。
“秀芳,你等等,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听我说,好,我相信你救不了家成,那你收留收留我跟立恩吧。咱们家的房子被没收了,钱也一块儿被收了,没地方去。”周大全提出了他的最后一个要求。
如今,除了覃秀芳这里,他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覃秀芳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逗笑了:“别做梦了,我就一间屋,可没法收留你们,你说的绝对不可能,你赶紧走。”
“那,那你收留收留立恩吧,他这么小,身子骨又弱,跟着我在外面日晒雨淋,身体会吃不消的。看在他叫了你两三年娘的份上,你就发发善心,让他在你那里住几天吧。”周大全退而求其次,苦苦哀求道,边说还边悄悄推了推孙子。
周立恩接到他的暗示,按他先前的吩咐,软软地喊道:“娘……”
真收留了还能甩得掉吗?覃秀芳可不想跟周家人再也任何牵扯,正想拒绝,忽地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么冷,一直在外面站着干嘛呢?走,回家了,喜欢孩子?那咱们回头自己生就是!”
听到沈一飞的声音,覃秀芳刚开始还挺高兴的,结果这人真是越说越离谱,她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丢了木柴,悄悄掐了他一把。
“哎哟……”沈一飞呼了一声痛。
覃秀芳吓了一跳:“很痛吗?”
“腿有点痛,扶我进屋吧。”沈一飞将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覃秀芳的身上。
覃秀芳担忧地看着他:“腿又痛了?你让王博出来打发掉他就行了,干嘛自己出来。”
“我不放心。”沈一飞轻轻地说。
这个家伙,当着周大全和小孩子的面也这么说,脸皮真厚,覃秀芳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幸亏是晚上,天色暗,看不清。
周大全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沈一飞,虽然看不清楚脸,但一看黑影就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而且跟覃秀芳还亲密得很,莫非是她新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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