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夜,站在门左侧的士兵打了个哈欠,对右边的人说:“我去上个厕所,你看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另一个士兵知道他的烟瘾又犯了,点头:“去吧,提提神就回来,别磨蹭太久。”
“知道了,还用你说啊!”士兵大大咧咧地跑了出去,直奔厕所而去,上完了小便,洗了手,他出来也没回去,就窝在厕所外面的草地上,擦亮了火柴,抽起了烟,火星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像是个无声的信号。
右侧的士兵一个人守着病房门口,打了个哈欠。到了半夜,他的瞌睡也来了,可惜不能睡,他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军装腿上打着绷带的士兵扶着墙一跳一跳地过来。
“你没家属吗?怎么不叫护士帮忙?”士兵看到受伤的同僚,关切地问道。
受伤的摆了摆手:“俺老家东北的,俺怕爹娘担心,没告诉他们。这医院里的小护士都是女的,俺要去上厕所,这多不方便,还是我自个儿去算了。”
这种事并不稀奇,很多小战士都没接触过女同志,害羞腼腆,所以很多事宁愿辛苦点自己来,也不愿意麻烦小护士。
“也是,我有次受伤住院,别提了,太不好意思了。”士兵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又瞅了瞅不远处的厕所,好心地说,“黑灯瞎火的,你这腿不方便,我扶你过去吧!”
“这行吗?你还有任务,别耽搁你了。”受伤的推辞道。
士兵摆手:“没事,我还有个同志去抽烟了,马上就回来。再说了,咱们这是军医院,大门口就有人值守,安全得很,走吧,很快的,就几十米远,把你送过去,我就回来。”
受伤的这才没有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大老爷们,客气啥。”士兵扶起了受伤的,架着他的胳膊去了茅房。
等他们一消失在走廊中,斜侧的楼道口里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悄悄推开了病房的门,没有开灯,直接来到病床上。
看着病床上隆起那一团,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旁边的一个枕头,按在病人的头上,用力按了下去。
不过这一使劲儿,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手底下太柔软了,哪怕是人的脖子也不可能这么软,他往上一摸,又摸到软绵绵的一团,像棉絮一样,根本不是人的脑袋。
他登时知道中计了,拔腿就往外跑,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灯亮了,门被踢开,毛政委、秦参谋长铁带着人铁青着脸站在门外。
来人见势不妙,拔枪就想射击,嗖地一声,子弹携着风声从背后飞来,一粒打中了他握枪的右手,一粒打在他的腿上。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头就看到沈一飞和秦渝分别从病房和旁边的陪护床下爬了出来。
两人看到他,也是错愕不已:“是你!”
第92章
单膝跪在地上, 大腿在流血的男人赫然是石大头这个所有人眼里憨厚,少言寡语,大家所公认的老实人。
对于他, 沈一飞和秦渝都有点印象, 可这印象很模糊, 就像雾里看花一样, 回忆起来,都记不起几件跟他具体相关的事。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经常活跃在他们周围,总是跟在聒噪自来熟的吴峰后面,但存在感非常薄弱,他不说话,基本上没人能注意到他, 以至于今天两人都要在脑子里想好几秒才能记起他的名字。
初一看,很意外, 但现在想来, 这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这样欺骗性的外表和平时低调的表现, 非常适合从事谍报事业,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石大头凭借先天出众的条件打入了他们内部, 如果这次不是他自己暴露了, 他们根本没法将他揪出来。
沈一飞的心情很沉重, 上辈子在爆炸中,他的两条腿都残疾了, 随后就退了伍,没再回过江市部队,完全不记得部队里是否有这么个人。
如果石大头没死在那场他们精心策划的爆炸中, 那他将一直潜伏在部队里,传递消息,搞破坏!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甚至可能全身而退,善始善终。
不过这一点,他没法逃了。
石大头右手和右腿各中了一枪。见自己已经暴露,他也不装了,敛起了平素憨厚老实无害的笑容,耷拉着眉眼,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一个无害的农村壮小伙瞬间变成了一个吊梢眉,眼神阴毒的危险分子。
“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了你们手里。”石大头阴笑,笑容不达眼底,目光阴冷,显得不怀好意。哪怕中了两枪,他也面不改色,一看就是个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东西。
看到这样的他,但凡认识他的人都觉得非常陌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志。
石大头把众人的诧异的目光收入眼底,讥诮地说:“怎么?很意外?你们在部队里搞这种事,不就怀疑是有内鬼吗?”
先前部队里甚嚣尘上的传言,什么虞三娘要醒了,覃秀芳天天给她熬粥之类的,都是引他上钩的鱼饵。他现在真上钩了,他们有什么好意外的?
沈一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当初抓捕老六那天晚上,看到我们出现,老六非常意外,说不可能。想来应该是你另外给他传递过信息,至于周家人,不过是一颗保护你的□□罢了!你们真是好谋划,让我们一点都没对你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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