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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乘风眼角抖了抖,总算反应过来她方才为何要特意告之醉了,还叮嘱他小心。难道除了学人说话,她还会做什么其他出格的事不成?
    忽然,左芝在他怀里不安分地蹭起身,朝着他额头猛亲一口。
    沐乘风这下彻底明白了,她醉了以后不仅学人说话,还要学人动作。
    他快步把她抱上床躺着,牵过厚棉被把她捂住:快些睡。
    哪晓得左芝醉后力大无比,突然直腾腾坐了起来,反手把被子扔去他身上,死死按住被角,严肃道:快些睡。
    沐乘风哭笑不得,捧起她的脸耐心安抚:吱吱听话。
    吱吱听话。左芝酡红着脸,伸指揪住沐乘风脸皮,没轻没重狠力拧着,不断重复他的话,听话!听话!
    沐乘风俊俏的脸蛋儿被她扯得通红,他费力才拉开她的胳膊,索性抱臂把她圈进怀里,紧紧箍住。左芝不甘落后,也张开双臂死死搂着他,甚至连两只腿儿也盘上他腰际。
    她得意地仰起头,醉眼迷离哼了一声似是挑衅:哼!
    沐乘风垂眼凝望她片刻,镜湖般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倒影。须臾,他嘴唇忽然动了动,问道:左芝嫁与沐乘风?
    左芝学舌,斩钉截铁道:左芝嫁与沐乘风。
    夫妻情深?
    夫妻情深!
    忠贞不二?
    忠贞不二!
    永不变心?
    永不变心!
    沐乘风就像逗八哥鹦鹉似的让左芝说话,左芝脑子不清醒,糊里糊涂跟着他重复,自己倒什么也不记得了。过一会儿药性发作,她浑身出汗热得滚烫,难受得一直哼哼,想用手去抓疹子。
    别抓。沐乘风牢牢钳住不安分的小手,把左芝抱得愈发紧,忍。
    忍忍左芝喃喃重复,哭啼啼道:不忍,不忍难受
    这剂药有些猛,开始左芝还只是哭闹,后来就完全不受控制,对着沐乘风又抓又打,还死命地咬他。沐乘风不吭一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抓伤自个儿。煎熬一天一夜之后,他又灌了她两回药,红疹终于渐渐退去。
    见这方子起了奇效,沐乘风便告之了丁思集,叫他依法熬给那群乞儿服下。衙役们把染病的人分开绑住,喂了药后用软布塞住嘴巴,以防他们耐不住药性咬掉自己的舌头。
    五六日过去,疫病得到控制,土地庙的乞丐们渐渐好了起来,就连傻子杨大头也能吃能喝了,一顿还是要吃掉八、九个大馒头。而老屋关闭许久的门,也终于在这日清晨开了。
    哎呀左芝站在门口迎接晨光,伸了个懒腰,感慨道:我总算重见天日了!
    正巧丁思集来例行公事地汇报情况,老远看见一张娇脸仰沐在金色晨曦之中,携着甜蜜与幸福的笑意。他不觉足下一顿,微微失神了片刻。
    左芝尽情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惬意,被憋在小院子里快十日了,她放眼四望,恰好看见丁思集站在不远处,愣愣望着这方发呆。她挥臂呼唤:四季豆!
    忽然被她发现,丁思集慌张地别过脸,挪走视线。
    左芝一怔,很快道:四季豆你甭怕啊,我病都好了,不会传给你的,过来呀!
    丁思集本欲趁她不备溜走,听她这样一说,改了主意急忙跑近,大为惊骇:吱吱姑娘郡主,您也染上时疫了?!
    是呀,不过已经好了。左芝大大方方承认,把白嫩嫩的手背伸给他看,疹子都没了,也不痒了,我也不是丑八怪了!
    丁思集眼睛有些热,仓皇垂眸:我竟不知你病了原来沐大人闭门制药是为了
    他心里头浮上更多酸苦。平心而论,丁思集觉得左芝与沐乘风是不相配的,用世俗人的眼光看,沐乘风无可挑剔地完美,而左芝属于除了脾气样样都不出挑的女子,再加上种种难听的传言,他理所当然认为,沐乘风可能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的郡主夫人,娶她大抵真的是联姻所需罢。所以,当他知道左芝就是鼎鼎大名的相府夫人后,心底的那丝热络也还是没有熄灭。大概他觉得这样的夫妻是难以长久维系的,如果以后他们分开,他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机会再接近她?
    就算知道这样的想法荒唐,丁思集还是忍不住偷偷想,那样明艳活泼的女子,为什么非要待在如此冷漠的人身边?她是一具血肉之躯,身体里新鲜的血液奔腾涌动,显得如此青春、有活力。在真实又平凡的世界里,她不是可望不可及的美月,她是春日暖阳溢出的光芒,洒在身上暖暖的、热热的,驱走了寒冬腊月的冰冷,看起来那么普通平凡,却有着令万物复苏的力量。左芝是凡间女子,他也是区区九品的凡夫俗子,凡人与凡人,不是才最相配么?
    可是他不知道,皑皑冰原上寒风料峭的雪峰,也是向往这等春暖的。沐乘风渴望拥着绵绵暖光,化了这腔冻凝冰雪。
    仰慕之人娶了心仪之人,而且发觉他俩如此默契、相互依赖爱恋、不离不弃丁思集心底酸极了、涩极了。他称不上嫉妒,只是深深地羡慕,对比自己的半生,总觉得自己好像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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