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靳月沐浴更衣之后便躲进了被窝里。
傅九卿进门的时候,衣袂带风,吹得案头的烛火左右摇晃,隔着屏风瞧了一眼,倒也自觉。
“我来葵水了!”靳月笑嘻嘻的开口,望着傅九卿那张极是好看的容脸,忽然间变得乌云密布,长睫下的眸色愈发阴沉可怖,泛着瘆人的寒意。
身子一缩,靳月硬着头皮继续道,“是真的!”
“故意的?”他冰凉的指尖,缓缓捏住她的下颚,透过肌肤渗入的寒意,快速蔓至四肢百骸。光滑的指腹,就这么轻轻的摩挲着。
靳月心头漏跳一拍,用力的推开他的手,“这种事,谁能猜得到?惯来不准,今儿刚到。你也晓得,我睡觉素来不安稳,万一不小心沾到你身上多不好?不如你这几日回你的院子去?”
瞧,她这张嘴,其实挺能糊弄人的。
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凉飕飕的,靳月下意识的往被窝内钻了钻,“那就、就这么说定了,我先睡了!”
“自己说过的话,还是要作数的。”傅九卿嗓音清冽,比窗外的风更凉,他的掌心轻轻贴在她的脊背上,弯腰伏在她耳畔,“反正我也用不着。”
靳月的眸骇然瞪大,身子瞬时绷得笔直。
薄唇挽出淡淡的弧度,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甚是好闻!
第二天一早,靳月面色发白,眼下乌青,傅九卿假意皱了皱眉,优雅的走出房间。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她咬咬牙,用被子裹紧了自身,那淡淡的红痕若是被人瞧见,还以为他们昨天夜里……
可事实呢?
霜枝进来帮着更衣,瞧着少夫人身上的印记,想着公子近来是不是心情不好,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少夫人身子单薄,莫要折腾坏了才好。
院子内外都开始忙碌起来,靳月出了门才知道傅家要举家搬迁,当即愣在原地半晌,傅九卿竟有这般能耐,说服傅老爷举家搬迁到京都?
禁足令早早的解了,她此前为傅家的事儿鞍前马后,如今谁不把她这位五少夫人,当成活菩萨供着?
湖边……
傅东宝头戴花,又蹦又跳。
“五弟媳妇来了!五弟媳妇最漂亮了!”
见着靳月过来,当即屁颠颠的跑上去,快速将耳鬓间的花取下,一把塞进了靳月的手中,“五弟媳妇戴花,好看!”
掌心仿佛被烫了一下,靳月心头一怔,“这花是哪儿来的?”
一朵颜色鲜红的蔷薇。
红蔷薇?!
“五弟媳妇很喜欢哦?”傅东宝招招手,“来,我带你去摘花,好多好多,可漂亮了!五弟媳妇,我带你去,你乖乖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靳月点点头,竟真的跟在了傅东宝身后。
在旁人看来,五少夫人怕是有点疯了,竟然会跟着傻子玩,能跟傻子玩的,怕也是个脑筋有问题的。
“少夫人?”霜枝愣了愣,“这地方……这好像不是明辉阁。”
周遭假山林立,一条鹅卵石小径,弯弯绕绕的,这是傅家的后院。
只不过……有些偏僻,寻常不会有什么人过来,附近没什么好风景,除了一群假山林,便是一片小竹林。
竹林阴翳,秋日过后落叶铺满地,瞧着很是荒凉。
傅家的好风景都在湖那边,谁还有这闲情雅致,跑这儿来看萧瑟之景。
“就在这里!”傅东宝绕过假山,“到了到了!”
靳月疾步走出假山群,眼前豁然开朗,这一片空地上,蔷薇爬满墙头,一朵朵嫣红色的花朵,娇艳得几乎能滴出血来,阳光照耀下,红蔷薇如同血蔷薇,迎风招展。
“少夫人?”霜枝也愣住,“奴婢也不知道,这儿怎么会……”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蔷薇花?
“你来过吗?”靳月问。
霜枝摇头,“不曾。”
“五弟媳妇!”傅东宝跑到墙角下站着,摘了一朵蔷薇回来递给她,“好看好看!”
靳月心惊肉跳的接过,若是以前,她自然心无旁骛,觉得这风景委实极好,可经历过刺客一事,拿着手中的蔷薇花,脑子里便浮现出那个刺客的死状,指尖的花好像活了一般,快速生出藤蔓,紧紧的勒住了她的心窝。
“啊!”靳月手一松,蔷薇花「吧嗒」落地。
一只黑猫忽然从墙头蹿下,若非靳月速度快,当即身子一撇,只怕猫已经铺在了她身上。
“哪来的猫?”霜枝慌忙捡起地上的枯枝,“去!去!一边去!一边去!”
通体漆黑的猫,眼珠子黑漆漆的,它前掌扑地,用力的抻着身子,发出凄厉「喵」叫声,惊得霜枝的面色都变了,握着枯枝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傅东宝「哇」的哭了,“娘,好吓人!吓死人了!救命啊,有猫啊……”
哭声传出去甚远,最后是傅东宝的贴身小厮——守望,急急忙忙的赶来赶猫。
黑猫猛地窜上墙头,又沿着墙头的琉璃瓦走了一遭,居高临下的睨着底下的人,这才蹿到了墙那头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霜枝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慌忙转身去查看,“少夫人伤着没有?”
“倒是没伤着。”靳月站在原地,瞧着跌落在脚下的红蔷薇,心里生出莫名的怪异,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