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落在某些人心里,却如同高山擂鼓,可以划破天际,可以刺破苍穹。
也可,换他心中日月。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去她面上的泪,那凉意渗人的滋味,却充满了惊喜与期待。
靳月愕然抬头,眼眶里的珍珠,瞬时滑落,在她白皙的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烛光里泛着异样的微澜。
她张了张嘴,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嗓子里,愣是一句话都吐不出。
“我可都听到了!”他面色惨白,唇上亦无半点血色,俊美的眉眼还凝着薄霜,惯来幽深黢冷的眼睛,却因着烛火的倒映,晕开孱弱的光亮,一点点的汇聚,最后都成了她的影子,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扰人清梦,不怕挨罚?”瞧着她还在往外涌的眼泪,他的眉心皱得更紧,“哭得真丑!”
靳月这才回过神,慌忙抓住他的手,俄而又瞧了一眼白布遮掩的灵位,继而歪着脑袋望着他的脚下,想看看他是不是有影子?
然则下一刻,后颈忽然被人揪住,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唇上骇然一凉。
辗转在她温暖而柔软的唇上,掺合着她滑入唇角的泪,咸涩中带着喜悦,掌心里的凉,是她最为熟悉的温度,她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感觉……会令人如此眷恋不舍。
可惜,她还是学不会换气,直到嘴里的最后一口气耗尽,一张脸憋得发青,才换来他的开释。
捧着哭花的小脸,傅九卿略显无奈的叹口气,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她湿润的眼角,“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死」字,靳月狠狠抽了两下鼻子,眉心快速重新聚拢。
“不许哭!”傅九卿眸光抖戾。
被燕王府的人欺负,她不觉得委屈;被爹骂了,她也不觉得委屈;
独独被他这么一吼,她真的觉得满腹委屈,就好似吃了大亏,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更无法控制。
傅九卿头一回觉得无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他从不这么认为,因为记忆里的某人,是个无坚不摧的存在,可策马疆场,可以一当百,会虚以为蛇,也会委曲求全,唯独不会哭……尤其是哭成这副样子。
像什么呢?
杏眸含泪,眼睫处沾了些许晶莹,鼻尖微微皱起,绯唇的唇角略向下弯,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歇斯底里,用泪水将他淹没。
傅九卿喉间滚动,神使鬼差的软了声音,极是温柔的开口,“乖!”
靳月眼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
这辈子忍了太多的泪,从不曾对外人宣泄,如今才懂得,是要攒着半生的泪,哭给疼你的人看。不爱的,觉得矫情;深爱的,愈发刻骨。
“那个是谁?”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指了指被白布遮掩的灵位。
傅九卿眸色凝重,“我母亲。”
靳月一愣,仿佛被烫了手,快速缩了手回来,想了想便爬起来走到蒲团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既然是傅九卿的母亲,便是她的婆婆,理该好好磕个头。
事实上,她入门这么就,还真的没听傅家人提过这位三姨娘。
不只是傅家的人,连傅九卿亦是讳莫如深,所以他不说,她也不敢问,今儿也没想到这一层。
“不用磕头。”傅九卿牵着她往外走。
靳月心头惊了一下,他的身子教往常更凉更冷,走两步便喘得更厉害。
“相公,你是不是……相公!”
若不是靳月接得快,只怕傅九卿已经一头栽在地上。
此时此刻,靳月庆幸自个气力过人,往常都是他抱她,如今换成她抱他,虽然心里有些怪怪的。
但……低眉瞧着孱弱至极,奄奄一息的美男子,这感觉竟也不赖。
将傅九卿放到床榻上,靳月眉心紧蹙,“我去找君山。”
“不、不用了!”傅九卿浑身颤得厉害,“我没事,没事……”
“那我去拿药!”靳月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他的手去死拽着她的手腕不放,力道之重,疼得她龇牙,却不敢吭声。
傅九卿双眸紧闭,身上凝着薄霜,“没用的……我、我冷……”
“傅九卿?”靳月扯过被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他依旧抖得厉害,仿佛连意识都渐渐丧失,但手腕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松懈,仿佛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有那么一瞬,靳月觉得,他是想躲着她的,即便她来找他,即便她进了屋子,知道他就在这里,他也没打算见她。若不是她哭得那么厉害,以为他死了……
“傅九卿?”
“相公?”
“狐狸……”
屋内没有动静。
院门外,霜枝来回的走,时不时跳两下,想越过墙头去看院子里的动静,到底找到没有?公子会不会见少夫人?少夫人能不能留下来?
现在,到底怎样了?
“你别走了,晃得我头晕!”明珠捂着眼。
霜枝站住脚步,脸上满是焦灼之色,“你说,公子和少夫人会怎样?公子会见少夫人吗?”
“你我不是公子,怎知公子的心思?”明珠挑眉望着君山。
见状,君山默默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日日跟着公子,难道不知道公子的心思吗?”霜枝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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